这种痛跟平时伤口撕扯所造成的痛完全不一样,几乎是无法忍受的。
以至有那么片刻时间,温清桐根本不能正常呼吸。
痛到痉挛,便只能像只虾子一样蜷缩着,强迫着用体重压制住四肢,以免自己在那么多的人面前彻底失去控制。
直到身体终于对那股疼痛开始有了点适应,她才得以缓缓吸进一口气。
随后听见耳朵边模模糊糊传来那少年询问的话音:“姑娘,你有没有事?”
温清桐将埋在腿间的手指握了握紧。
这少年一身书生装扮,十分普通简单,甚至面料都不是特别考究的。
但他并不是个普通人。
这不仅因为他此刻站在鸾凤栖,还因为他身旁那个名叫金杰的随从,虽然也是一身寻常百姓的装扮,但他腰间佩戴的武器,并不普通。
那是把官刀。
似乎名为绣春,是产自军器监的朝廷御用兵刃,唯有大内亲军都尉府中的人才可配备。
若干年前在五华山的山庄之中,温清桐曾亲眼目睹佩戴此刀的人给整个温家,带来过怎样一场恐慌。时至今日,当年那种恐慌仍还刻在温清桐的骨子里。
所以一眼见到它时,温清桐便已多多少少明白了这少年的身份。
一个能让亲军都尉府的军士作为随从的人,在这京城里的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也所以,她十分清楚,眼前这个唯一在此时此地见到她身有异状,还能过来同她问话的少年,或许是这地方唯一有能力可对她施以援手的人。
只不过,既然会出入于这种地方,谁能保证他同其他人不一样,不都是沆瀣一气的?
这么想着,她刚下意识抬起头朝那少年再次看去,突然胸口处再度传来一阵剧痛。
早听说过蛊的可怕,但从没想到这种东西像是有自主意识的。
仿佛每次总能在她心存妄想蠢蠢欲动的时候,突然发作。
痛得她两眼一阵发黑。
也在转瞬,将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掐灭在了她的喉咙里。
似乎就此失去了意识。
不过时间并不太久,待到视线重新恢复光明,温清桐发现那少年仍在不远处站着。
她试探着抬起眼帘,但随即脸色一变。
眼里刚刚亮起的一点光迅速暗淡了下去,她用力抿住了自己发颤的嘴唇。
她看到那少年身后多了道身影。
红衫,红裙,一身夺目的颜色,像是火,却又如雾气般袅袅婷婷。
这女人总是能将如此张扬的颜色驾驭得收放恣意。
忽然温清桐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体内的蛊,会仿佛拥有自主般意识,有的放矢地发作。
蛊是周芳华下的,她自然可以随意操控。
久闻在苗疆,有些人对蛊的饲养和控制能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周芳华当年能先后得到芳华楼前主人,以及墨秋翮的青睐,必然,不仅仅是靠她那张脸。
所以温清桐想,大约在自己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她所有的举动就都已在周芳华的掌握之内。因此至今云九都没有出现,显然,无论是基于什么原因,他根本就没有出现的必要。
这认知让温清桐前所未有地疲乏起来。
她一动不动跪在原地,安安静静低垂着眼帘,看着周芳华那双精致的绣花鞋一步一步朝她走近过来:“不是让你多休息几天么。身子骨不好就不要随意出来了,大过年的,这副模样叫人见着了多晦气?”
轻描淡写的口吻,掩盖着一切波涛暗涌。周芳华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朝身旁的护院递了眼神。
护院们心领神会,立即上前便要将温清桐带走。
但没等靠近,忽听那少年道:“这孩子一晚上什么价,周老板,给个数?”
周芳华微微一怔。似有些意外,但随即笑道:“真是难得,燕四公子光顾芳华楼那么些日子,总算有个姑娘能入了公子的眼。”
“能从饕餮夜里活着出来的姑娘,总是叫人格外有些好奇的。那天虽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但若没看走眼,想来这位姑娘就是那天的那个孩子吧?”
“四公子好眼力。”
“也不是眼力有多好,这么特别的孩子,总是能叫人过目不忘的。”
少年说话时有着他这年纪特有的青涩,甚至带着点腼腆,耳尖微红着,仿佛先前超出年龄的气魄,是旁人一瞬间的错觉:“所以周老板,这姑娘什么价,能说来听听么?”
“看来四公子是真看上我们家清桐了。”
“叫清桐么,很好听的名字。”
周芳华看着少年的脸,嫣然一笑:“能叫公子看上,真真是我们家清桐的福分。只不过,公子也瞧见了,这孩子最近这些天身子骨不太好,就连路都走不利索,只怕公子即便舍得为她花再多的钱,她也没那福分伺候得了公子。”
“既然病重,不如我让人去找个郎中来给她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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