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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河还没来得及接过水杯,杯子就已经被亮一把夺下:“市河小姐,麻烦您倒一杯温水就好。”

继吃拉面的权利被剥夺后,眼看喝可乐的权利也岌岌可危,光急于争取自己的主动权:“我都已经1个月没喝可乐了,偶尔喝一杯有什么不可以?”

亮挑了挑眉:“只喝一杯?”

光咳了两声,灵机一动道:“可乐可以治疗咳嗽!”

亮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忽然不怎么想搭理光,便直接把杯子递给市河,重复了刚才的要求,末了,温和地说了声“谢谢”。

眼看自己的水杯被倒满了热水,光像是认命般不再反驳,市河小姐却仿佛从两人过于亲昵的交谈里听出什么,神色闪过一丝异样,但没多说什么,便回到了收银台。

经过刚才的插曲,复盘时,两人的气氛有点僵。

久坐之后,光不□□分地动了动双脚。脚尖无意间碰到了亮的鞋子。桌下,亮也仿佛回应般,轻轻碰了碰光的,随即用双腿自两侧将光的脚缓缓收拢。

光无声地瞪了亮一眼。——你在干什么?

亮却完全无视光的质问,面不改色地说:“下一步呢?”

光只觉脸上一阵滚烫,正要往棋盘上落子,会所里的灯忽然全部熄灭。

——会所地处楼层的背光面,自然采光本身并不良好,加上恰逢阴天,一时的停电,让整个会所都笼罩在黑暗里。

光正在黑暗中等待供电恢复,听见桌角挪动的摩擦声,刚抬起头来,便感觉对坐的人站起身来。

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捏住光的下巴,亮就这样俯身吻住恋人的双唇。光没有丝毫防备,亮轻易便探入他的齿缝,在他的舌尖上轻轻勾划着。

身体都不由绷紧了,光任由亮摆布着,不敢说一句话,他只好双手死死攀住桌子两侧,脸颊憋得通红,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令人遐想连篇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会所的灯终于再度亮了起来。

光只觉藏在胸腔里的心脏都要被塔矢吓得晕厥过去,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

然而,就在灯亮的瞬间,趁乱给自己加餐的某人已经坐回了原位,正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顺着光的目光回望过来。

光低头看着眼前的几盘,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把头埋得低低的,说了句:“我回家了!”就往玄关走去。

市河小姐把书包递给光,疑惑地问:“进藤,你的脸那么那么红?是发烧了吗?”

光却对她的话充耳未闻般,取过书包,就迈出了会所大门。

收回视线,看到跟着进藤走出来的小亮,市河忍不住追问道:“你知道进藤怎么了吗?刚才见他,还好好的呀。”

亮看向门口,眼里藏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可能不舒服吧。他可能有段时间不会来会所了。”

“欸?那么严重……”市河说到一半的话,在瞥见亮未及收敛的笑意时,却蓦地打住了。

说起进藤时的小亮,身上原本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消失了,整个人都仿佛收起了所有的棱角,看上去又温暖又柔和。他看向移动门的眼神,仿佛不似在看一件静物,而是想透过玻璃看向它背后更深处埋藏的某件珍宝……

这种感觉,早已不是第一次在市河心中浮现。

似乎从小亮和进藤上次晚上来会所开始,便在她的心底生了根。如今,不过是拨开云雾,得以窥见一丝端倪。是否有幸她不知道,只觉得有些惊心。

他们之间的举止未免太过亲昵了。在一起时的两人不会抵触与人打交道,却又仿佛自成一体,无形间将试图进入他们世界的所有众人礼貌地隔绝在门外。她不由想起先前在杂志上看到的那篇文章,虽然其中虚实就像大浪淘沙般很快就被层出不穷的新鲜资讯所掩盖……

注意到市河小姐的神情有些恍惚,亮轻轻喊了声:“市河小姐?”

在亮的话语声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失态,市河忙掩饰般地朝亮笑笑,回到刚才未完的话题:“你不去看看进藤,没关系吗?”

亮微笑起来:“有关系。不过,他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市河:“……”

视线与小亮相接时,刚才涌上的那股预感又更加强烈几分。

望着小亮重回座位的背影,市河忽然想到,十年了。

算上今年,已经是自己在这家会所工作的第十个年头。

她刚来会所时,小亮才刚刚到自己腰线位置,眼里透着股让人想要保护的天真,但她很快就发现他与同龄人的不同之处。或许是过早地与成年棋士接触,他身上有着不该是他这个年龄的沉静,正因为如此,也更容易让人与“孤独”这个词挂起钩来。

这十年里,慕名来会所挑战小亮的,隔三差五总会有那么几个。以儿童居多。

可那些孩子来了,又走了。多数都是只此一面,再未出现。

去而复返的,只有进藤光一人。

被小亮记挂,乃至被他亲手带回的,至始至终,也只有进藤光一人。

十年的光阴,见证了小亮从不谙世事的幼童蜕变成如今参天的模样。眉目更加清晰,轮廓更加分明,心思也越发让人看不透彻。唯一不变的,是众人落在他身上始终如一的期许,是他对围棋初心未改的热情与执着。

那么自己呢?

外面不乏薪金更高、待遇更好的工作,如果刚开始来会所打工,只是机缘巧合,那又是什么支撑自己甘愿将十年的青春岁月奉献给这处带着些许陈旧,甚至缺少活气的围棋会所?

光离开后,亮并没有追出去。那样未免太过明显。

他取出手机给光发了短信。意料之中的,石沉大海。

晚上回家。

刚换上拖鞋走到客厅,一个沙发靠垫就飞了过来。

亮单手稳稳地接过枕头,不徐不疾地走向恼怒的小狮子:“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脱口而出后,光意识到台词不对,立刻冷下脸来,“塔矢,你今天在会所到底在干嘛啊——!!!”

亮把靠垫放回沙发上,将光拉进怀里,轻描淡写地说:“没忍住。”

□□得要推开他:“我要绝交!我要分居!”

可推了几下,被箍得太紧,没成功:“你放开我!我说了我要分居!”

耳边,听到某人似被逗笑般,毫无悔意的笑声,轻轻浅浅的:“嗯,可以。如果你走得了的话。”

光听出某人话里赤/裸/裸的威胁,火气更大了,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两排利齿正好需要打磨,就一口咬在了亮的肩膀上。

亮吃痛般倒吸一口冷气,放柔了声音忏悔道:“是我考虑不周。”

光以为真是自己不知轻重,抬起头就要去掀亮的衬衫,却被他一用力,重新按回胸口。

其实,光咬得很轻,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是他的一头发丝正好戳在亮的脖颈里,让他觉得有些酥痒难耐。相处那么久,亮早已看穿光口是心非的本质,只要他稍一示弱,光立刻就会心软。对于利用了恋人的这一弱点,亮没有半点愧疚。

被蒙在鼓里的小笨蛋却仍旧惴惴地提着颗心,不安地问:“真的很疼吗?”

亮把头埋进光的发丝里,鼻息间顿时充满恋人头发上熟悉的洗发水味道:“唔,不疼。”

他越是故作轻松地回答,光的心里越是忐忑。而这份忐忑终于在亮的下一句话里,被拉扯成一道道心疼,前赴后继地往他的心脏上撞去。

他听亮附在耳边,用呓语般的声音说:“别离开我,光。”

光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自责自己刚才的语气太重了,双手抓紧了亮背上的衣服,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心里话:“其实我也没怎么生气,只是还不太习惯。”

虽然和塔矢在一起后也曾仔细想过之后可能会面对的问题,但想象和现实终究有着天壤之别。他可以在『那天』来临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却仍旧控制不住地不安着,为着这近似背叛父母、背叛所有爱他的人之后得来的幸福。

偷来的幸福,又能持续多久呢?

像是感觉到光的不安,亮低声问:“光,你害怕吗?”

光抬起头看向亮,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

亮没再继续问下去,他抱着光,轻轻摇晃着:“没关系,我们会有办法的。”

亮仿佛与身俱来一种使人信服的力量,光的心里不禁燃起一小团火来。

他的眼睛里跃动着明亮的光芒:“什么时候?”

“等我们足够强大到可以影响整个日本围棋界,乃至世界棋坛的时候。”亮的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

直到这时,光才恍然发现,塔矢几乎从未在自己面前表露过一丝一毫对于未来的恐惧。即使发生“杂志事件”时,也不曾有过。

“塔矢,你难道就没有慌乱的时候吗?”

“有啊,怎么会没有。”亮笑着亲了亲他,“父亲忽然病倒的时候,在电话里失言对你表白的时候,你差点晕倒在棋室里的时候,很多很多……可是,光,”他轻轻抬起光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慌乱一点用都没有。每个人心里都饲养着一只‘恐惧’。你所有的负面情绪,只能成为它源源不断的养料。你想要切断它,只有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而真正需要强大起来的地方,不是头脑,而是这里。”

他握住光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只有心足够强大了,你才有可能、有勇气面对各种问题。”

“而现在,让我能够不断前进的动力,是你。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我可以无所畏惧;也因为有你支持着我,所以我能够足以坚强到面对任何事。”

光仰头望着自己的恋人,眼里滚过无数情绪。

他抽出被亮握住的右手,转而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轻轻吻在他的唇上。

一触即放,却像是打上某种誓约:“塔矢,你不需要‘无所畏惧’,也不需要‘独当一面’。因为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一个人。”

我会成为你最强的盾,最坚实的铠甲。

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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