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之前收到的消息是程小将军兄妹二人会在此月中旬回京,他们回京的时间倒还真的是四月十五,一天未多,一天未少。
江宛露被店里的伙计带着前往自己定好的包厢时,正好看见了要关门的微雨,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家姑娘在里面?”
“宛姑娘!”微雨看见江宛露也有些意外,刚刚行了礼,还没来得及回她的问话,听见声音的言箬婳就到了门口,看见她微微惊喜道,“你竟也来了此处。”
本来正打算关的门现在也暂时不需要关了,言箬婳示意江宛露进来说话,江宛露跨进门后边随着言箬婳往里面走,边问道:“你是一人过来还是……”
“自是我一人。”言箬婳笑了笑接过微雨倒好的茶正要递给江宛露,就见她偏转了身子对门口的伙计说道,“不用留那间了,我就留在此处了。”说完后回过身来将茶接过去询问言箬婳意见道,“你可介意?”
“本就是我一个人,宛露能同在,我自然是乐意之至。”听见言箬婳并没有不满意的答复,江宛露才放心地给了旁边的飞雪一个眼神。
接到她的眼神后飞雪轻颔首,走到门口取了几块碎银递给还未离开的伙计,略歉然道:“劳烦之前费心准备,那间房现可给旁的需要之人了。”
那伙计接过银子连道了几声谢往楼下去了,飞雪顺手关上门,边往过去走边笑道:“本来还担心姑娘一个人过来会觉得无聊,现在好了,有了言姑娘一起,过会儿姑娘说着话,可能都想不起来往窗外看一眼。”
“我竟忘了问你来此的目的。”江宛露听到飞雪的这句笑言,有些懊恼地看着言箬婳道,“看见你我心中一高兴,竟然没有问,便当成了你来此的目的和我一样,是想看看我们雎阳军队与将领回城仪仗的,若是你今日是有正事要忙,我留在此处,岂不是要误了你的事吗!”
“你现在才是多想了,我于今日这样的日子,选择这样的位置待着,目的……”言箬婳勾起唇角笑了笑,偏头往并未打开的窗户那处看过去道,“自然和宛露你是一样的啊。”
如她们二人所说,今天回来的不仅仅只有程小将军兄妹,还有以前北疆最动荡时,从京中抽调的那一批军队。
北疆正处在雎阳和琼玖的边界处,琼玖此国以前极是好战,又很是觊觎雎阳的领土,所以这些年来驻守在北疆的雎阳军同琼玖一直战事不断,每年战事最激烈的时候,朝廷甚至还要拨兵前去支援,这批军队,正是两年前朝廷派往北疆军队中的其中的一部分。
也就这两年,琼玖的新帝登基,琼玖在战事上的态度与之前不同了,两国之间的战事才逐渐变少,直到今年,琼玖新帝终于派人过来表达了不愿再战,希望言和的意愿,也正因如此,程小将军兄妹二人才能有机会离开北疆回到京都来。
“来了,来了……程将军他们进城了!”城门近处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这一声投进本来就算不上平静的人群中,让人群一下子就变得更加吵嚷了起来。
程家戍守北疆多年,多次与琼玖交战得胜也经常传至京都,京都的百姓虽远离北疆,但对程家人却也是向来仰慕,随着以程将军为首的队伍离城门越来越近,早早就拥挤在街道两旁等待的人更是都齐齐地往城门口的地方挪移。
着着戎装的男子和女子骑在马上进了城,呼喊“程将军”的声音浪潮也随着他们的靠近一声高过一声,处在人群里的水云夕被这气氛所感染也跟着喊了好几声,不过和这些早就知情的人不一样,她还是在骑在马上的人从她面前经过后才明白了,原来今天回来的将领不只有一个人,稍微在心中疑惑了一下‘那他们为何只喊程将军?程将军究竟指的是那位男将领还是那位女将领?还是他们两人都姓程?’随后她又觉得这些问题实在是不重要,抬起头看向在她的视线中已经只能看到背影,但依旧可以看出他们风发意气的人,轻轻赞了句:“好儿郎当如是!”
因为目光还在随着军队往前走,饶是水云夕,也一时不防被往前拥走的人群推挤的踉踉跄跄,水云夕本来也就只是随便过来看一下,自然没有随着他们一起跟着军队移动的意思,现下这种情况更是让回过神来的水云夕赶紧用力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刚刚站定吐出了一口气,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好儿郎当如是’,姑娘这句话,说的怕是太过绝对。”
刚才那么多人,谁会留意她随口说的一句话?水云夕微微蹙眉,转过身看着问话的人:“那又怎样?”
那人着一身紫棠色的衣裳,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却并没有展开,用合着的扇子拨了下护在他面前的随从,示意他不必紧张往后去之后,他又往水云夕的方向走近了两步,用扇子指了下不远处的人群,回过头来轻轻笑道:“姑娘不必动怒,方才听见姑娘这话时人声太过喧闹,所以未能与姑娘搭话,现下人声已去,正好又巧遇姑娘,只是想向姑娘请教几句话。”
水云夕听着他的话打量了眼前这个人几眼眼,随后呵笑一声道:“你不如直接说,是想指摘我方才那句话中的不对。”
许是觉得水云夕的态度不好,男子身后的随从已经跨出一步把手中的剑拿了起来,反而那男子,先是随意举起扇子让身后的人不要妄动,之后依旧是温和的模样看着水云夕道:“说了是请教,指摘从何而来?”
面前男子的态度温和又有礼,水云夕对他唯一不满的,只是以为她随口的一句感叹要被人拿来说教,现在听他说不是,她的态度也很难会不好,勉强笑了下,水云夕看着前面的男子道:“也不必说什么请教不请教的,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其实也没什么。”那男子看了眼水云夕,本来已经要开口说些什么了,可是却又只微启了下唇,就又止住了话头,微微颔首道:“姑娘不过是一时之言,是我唐突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明明之前他还是颇有兴致的模样要和她谈论,可他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变了态度,或许是他觉得这样同一个不认识的人来谈论这么一件不重要的事情有失君子风度?
水云夕还在想这个男子为什么忽然之间变得和之前的态度不一样了,就听见右侧处又传来了另一男子的声音:“如此不失为好儿郎,但好儿郎却不仅只此一种。”
那人走到水云夕面前时只向她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离之前那个男子更近的地方,面向着已经转了身要走,但因为听见忽然出现的声音又转过来的人带笑开口道,“于沙场之上与人交战保国之疆土的是好儿郎,可谁又能说在别处有所作为的人算不上好儿郎!”
这个忽然出现的男子,气质服饰与言行皆同雎阳人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只是他的眼型眸色却明显不是雎阳人的样子,之前那个男子不着痕迹地将他打量了一遍,却没有在记忆中搜索到关于这么个人的记忆,笑了笑,接话道:“哦!那不知阁下是在何处有所作为的人?”
可这个人却答非所问,只是又接着他自己之前的话说道:“就比如在朝堂中,能多递几道有用的好折子,算是会为实事的好儿郎;立案升堂时能明断是非,不顾权势轻重、关系疏近,算是能为真事的好儿郎;在这市井之中,开铺设店时能保人之温饱,也算是能为善事的好儿郎……”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头似乎是带有深意地看了下之前那个男子,转而又忽然开口打破了之前那么严肃的场景道,“不过,游山玩水之时,祛除多余杂念,不也算是不辜负美食美景的好儿郎吗,这位公子觉得可是如此?”
“公子说的的确在理。不过……”之前那个男子微微点头表示认同,随后又抬眼看向他,看起来像是真心疑惑的样子,开口发问道,“程将军所带军队已经走远,阁下却还在此处,看起来阁下似乎是连军仪都无观看兴致的人,不知我和这位姑娘这毫不重要的谈话,是何处吸引了阁下?”
“这位公子真是说笑了。”那人笑了笑,没有半点不自然痕迹地答道,“比不上阁下,亲眼见到军仪于我而言实属难得,我岂会没有兴趣,只不过怪二位姿容实在出众,在下才不禁多留意了几眼。”
“这些话从阁下口中说出怕是太过谦了。”先前那男子微微笑了下,“若论姿容,阁下自己便不输于旁人,若论……阁下知我身份,我却对阁下一无所知,有何值得留意之处。”
“阁下才是过谦,有如此气度之人,身份又岂会是一般人想知便能探知到的,更遑论我一初至京都之人。”
水云夕实在没忍住抬眼向上望了下天,她就是正好赶上今日军队回京来看了一眼,然后看着那样的场景又一时没忍住随口感叹了一句,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听这两个不认识的人说上半天这种不清不楚莫名其妙的话!
那人的目光本来好像没有停留在水云夕的身上,也不知是怎么看到她的这个动作,将目光挪过来看了她一眼之后又收回去笑道:“看来在下这一时的叨扰让二位觉得无聊了,那在下就先告辞了,之后再见时,还望能赏脸让在下做一次东。”
“阁下有事,自然不该再被耽搁。”之前的那个男子也对着那个人拱了下手,明明两人话中都已经明确表达了要就此分开的意思,在那人错身离开之际,他却又开了口,“阁下似乎已经确定了之后我们还会再见,不如先将日子告知于我,以免我到那时太过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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