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一过,天气慢慢就冷了起来。
今年是个丰收年,家家户户都喜上眉梢,物储丰备,国泰民安到连棺材都少卖出几副。
越发清闲的我暗暗想道,这楚家把楚国上下打理的倒是不赖,或许大垣灭国,被楚国接替也是顺时顺天吧。
棺材铺的生意还是如同这天气一般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我和七瓦照旧每日一个悠闲,一个忙碌。
有那么一点点不同的是,七瓦每天总是会抽出点时间和我一起趴在柜台上,看似是晒着太阳发呆打愣,其实是我低声和他说着来往路人身后的那些魂魄。
七瓦听的认真,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唇角微翘,午后的阳光懒懒地洒在少年的身上,好似给他披上了层淡金色的温暖外衣,他墨黑的眸子在太阳光芒下熠熠灿灿的耀眼,常常闪的我一阵失神。
每天的这个时候是我一日里最放松最开心的光景,即使看到了骇人的恶魂,我也不会害怕了,因为转身就可以看到七瓦的脸。
而有他在,什么妖魔鬼怪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少年纯洁炽热的眼眸温驯无害,总让我想到在未央宫里我养的那只金丝碧眼的波斯猫,也总是这般无邪地眼神,怯生生地伸个小爪子向我讨要食物。
等等,猫?
我似是听到了一阵喵呜喵呜的软糯叫声,立马从凳子上惊坐起来,仰起头四处张望,寻找着这声音的来源。
七瓦看我这般反常,也直起身子疑惑地问道:“木蓿你怎么了?,在找什么东西吗?”
“你有没有听到猫叫啊?”我喃喃地问道。
“没有啊?这附近好像没有人家养猫啊?”
七瓦更是疑惑了,显然什么都没听到,却也准备站起来帮我一起找猫。
是吗?可我明明听到……
“或许是我幻听吧!”
我将七瓦一把又按回了凳上,自己晃到一边准备给他端杯水过来。
“这两天估计是睡的太晚了,脑袋不好使,耳朵也不灵光了。看来今天要早点睡了!”
我一边拎起水壶,一边和七瓦絮絮叨叨着。
七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眼睛却盯着我手上的杯子,看我自己先偷偷喝了一口,又假装无恙地把杯子装满,慢哼哼地晃悠了回来,嘴角微微勾了勾,什么话都没多说。
我伸手把茶递给了七瓦,正准备回到柜面上继续坐着时,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七瓦身上,一只通体雪白的小波斯猫正懒洋洋地坐在他的腿上。
一只爪子还亲昵地挠着七瓦的腿,一蓝一碧的眼睛虚虚地眯着,一副“别来烦我”的欠揍模样。
我一下子哑然,这猫和我之前那只也太像了吧!
七瓦看我一副见鬼的样子,朝空中四处张望了下,回头担忧地问我:“到底怎么了,又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吗?”
我无奈地摇摇头。可怕是不可怕,可是面对一只猫的魂魄我又该如何是好?
思考了片刻,我还是决定保持沉默,彻底忽略这个小东西。
搞不好人家只是路过呢!
人说猪来穷,狗来富,猫来开当铺。这小家伙说不定是串错了门子,把这棺材铺错认成当铺了,等会儿看我这儿穷的叮当响,估计也没兴趣呆着,自个儿就撤了呢。
接下来的几天,这只猫魂愣是把这棺材铺认做了窝,每日就在店里各个角落寻个照的到太阳的地方懒洋洋地趴着,一趴就是一整天,压根没有打算离开的迹象。
我也只好默认了它的存在,我就是想赶也没法儿赶啊。
只是该怎么养一只猫的魂魄呢?它又不能吃东西,好像也不需要搭窝做棚?
想了许久我决定让它自行作主。这猫似乎也明白了我接纳了它,看到我时也会微微抬抬眼,以示招呼,一副傲娇无比的慵懒模样。
思来想去我决定给它取名叫作大娇,我还郑重地告诉了大娇这个决定。
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我总觉得那毛乎乎的猫脸微微抽搐了下。
不管如何,给了名字之后,这只猫魂也算正好八经我们棺材铺的一份子了。
我和七瓦的聊天时间从一开始的只聊魂魄,到后来慢慢变成无话不聊。
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废话,七瓦认真在听。
以前我从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有话痨的天赋。
当我还是淳馨公主时,总记得要端着皇族的架子,性子又有些傲慢,周围几句没有什么朋友,更不会屈尊和身边的侍女侍卫聊天。
我想我定是在那时就被憋屈坏了,如今才会变的这么能说。
而七瓦也是个好脾气的听众,从来不嫌我话多人烦,还总能适时地在我说的口干舌燥时给我添上一杯热茶,贴心周到的让我无比适用。
而月娘隔段日子就会过来一趟,跟我聊聊这羊角巷里的各式八卦,或者是城里贵人家里的闺房密事。
她是魂魄嘛,自然几乎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到,更是能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龌龊事儿和新鲜料儿。
好几次都把我这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听的羞红了脸,她还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着,揶揄着我说,总有天我都会明白那些个荤素不忌的段子的。
有几次月娘看到了忙里忙外的七瓦,暧昧无比地冲我直眨眼睛,还偷偷凑在我耳边连声夸赞,这小郎君好生俊俏,说我真是有眼光,知道好相公要从小培养起。
随后留下一脸愕然的我飘然而去,风尘绝然如世外高人般气度非凡。
俊俏吗?我望天看地问自己。
父王年轻时是十里八荒出名的美男子,但待到我出生时,已经是他的第七个孩子了,时光这把杀猪刀下,翩翩美少年也只能变成风韵犹存俏大叔了。
再看看我的几个哥哥,其中皮相最为出色的就是我的大哥,玉树芝兰,如玉如圭,当年也是引得万千少女芳心暗许,连夜奔送的。
可惜如今公子已逝,英魂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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