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七瓦，无疑是鲜活明艳的。路过偷瞟他的少女越来越多，纵使是年纪大一点的少妇，见了他都会羞怩个片刻，杀伤力可谓是老少咸宜，大小通吃。
七瓦像是醇香甘甜的美酒，即使藏的再深，也会随着时间荏苒愈久弥香。
或是察觉到我注视的眼光，七瓦猛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唇红齿白，眉眼含笑，确实是极美的，甚至比我心目中最为清俊飘逸的大哥还要出色上几分。
这番比较之下，我忍不住又想起了哥哥。
不论是大哥，还是另外五个哥哥，他们像七瓦这么大的时候都在干些什么呢？
每日清晨去太学堂里随太傅们读书习字，午后有时会去御书房同父王汇报功课，有时会去习武场练习武艺，亦或是结伴去马球场赛上一局？
往时的记忆我已经不太记得了，但绝不是像七瓦这样，屈居在一个小小的又晦气的棺材铺里，麻木又无奈地做着死人的生意，每日从起床到日终，周而复始地做着无用之功。
我突然从心底涌起一阵深深的心疼和怜惜，这样一个美好的人，不该是这样过完一生，在蹉跎岁月中拧皱了眉头，佝偻了身躯，变成了另一个木掌柜。
我忍不住轻轻出声。
“七瓦？”
”嗯？”
“你认字吗？”
七瓦停下手中的活计，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之前木掌柜教了我些简单的，但也只能看看账本什么的。”
少年的声音低了下去，在我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夹杂着淡淡的自卑，但脊背却挺的笔直，莫欺少年穷，我知道他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
“七瓦，那你想学的更多吗？”
七瓦看着我，一下子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我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过了一下，七瓦站正了身子，坚定地看着我：“如果你教，我就想学。”
我心里一阵暖意流过，笑眯眯地点点头，立马跑过去拉住他的手，一脸正中下怀的得意。
“那我们就说定了哦，以后每天收摊后，我们学一个半时辰的学问，你可不许偷懒，我会检查的哦！”
“好！”
“那你叫我师傅，从今你就是我徒弟啦！”
“......”
“叫啊，快叫我木老师！”
“不要。”
“快叫啊！哎，你别跑啊！”
......
七瓦被我逼得跑开了，死活就是不肯叫我师傅。
罢了罢了，为师也不是小气的人。我心里乐开了花。
等回头我开始教他的时候，一定要把当年老太傅们折磨我们的诸般手段都一一使出来，还怕他七瓦到时不跪地求饶，乖乖拜师？
我在心里得意地盘算着，心里不禁升腾出一种对美少年辣手摧花的变态恶趣味。
可是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我这个徒儿天赋实在惊人，在我教他没多久后，他就已经可以举一反三，一叶窥林。
而且自学能力惊人，进步神速到已经要赶超我这个师傅了。
而我本引以为傲的，以往亲身经历的，宫里那帮老太傅呕心沥血几十载，凝聚了世代垣国皇子皇女无尽怨念的各项课堂测验，课后作业，七瓦以其远远凌驾与我之上的智商，极其彪悍地打败了我的自尊心。
不得不承认，彼时身为人徒的我简直就是个白痴。
更为打击我的是，时到今日我还是做不出那些被我奉为神谕的高深难题！
人比人气死人，事后我如此总结到。
“木蓿！”
“嗯。”
受到打击的我无比沮丧，有气无力地哼了声，为人师表什么的都是过眼云烟。
“谢谢你。”
灯下执着书册的七瓦面容淡然，却突然轻轻向我道了句谢。
我抬起颓然的脑袋，看着七瓦那刀削般线条俊朗又不失温和的侧脸，在一息暖光下却有一种别样的安然泰好，心中的各种腹诽也尽数释然了。
原本我们就是祸福相守，唇齿两依的，之前那么计较也真是有些太小肚鸡肠了。
我心中升起一丝愧赧，刚想反省己身，自我感叹一番，七瓦的话又幽幽飘到耳边。
“只是之前你教我的一些东西，这几日我思索了许久，觉得有些谬误。要不今晚我们再好好讨论讨论？”
我一时语塞。
小肚鸡肠个鬼！七瓦就是个讨人厌的家伙！我在心中咆哮着。
屋子角落里蜷缩着的大娇似是感应到了我内心的狂躁，抬起头来眯着一双圆溜溜异色的眼珠子，懒懒地看了看我俩一眼，随后就一脸面对白痴的表情，又晃悠悠低下脑袋继续闭目养神了。
那一晚，我也不记得后来怎么和七瓦倒腾作怪了。
只是偶尔想起来，却全然忘记了两人间的小小罅隙，只恍然忆的，夜微凉，灯影成一双，韶华静谧两相守，闲时岁月无限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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