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7）

第二章（7）　　走在学生队伍最前头的是广东大学，方楚鸿随着前头队伍，过了西桥转入内街的刹那间，不知何故突闻枪声响起，继以机枪，密如串炮。回头看，只见后面的同学们和人群如决堤洪水，争向内接奔跑，各自寻觅躲身地方。耳边枪声不断，方楚鸿边跑边躲，又忧心妹妹与姑姐，心急如焚，时不时回头，见到吴雅雯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上，擦伤手臂，他跑过去把她扶起来，“雅雯妹妹，见到我家惜惜没有？”　　“没有啊，听到枪声时，她就不在我身边了。楚鸿哥哥，后面死了很多人，到处是血。”吴雅雯惊慌失措，泪流满面。方楚鸿抓住一位跑过来的同学，同学说，“后面队伍时岭南大学的，死伤一定不少。”方楚鸿手掩额头，想到妹妹与姑姐生死未卜，眼睛里闪闪地像是烧着什么。他把吴雅雯送回家后，又沿路折回寻找妹妹与姑姐，终于在兴隆街遇到了方子然，却始终不见方楚惜。两人想，他她或许已经回家了，于是姑侄两人决定先回家去。　　　　“太太，先生，不得了啦。”司机王叔在街上看到许多人的仓惶之色，探问情况，匆忙赶回家告知先生太太。　　方太太脸色发白，绝望地望着方齐家，“齐家，我们家三个孩子都在□□队伍啊！你还说，没有危险。”方太太痛哭失声。　　方齐家脸像青石刻地一样，没有任何表情，“老王，赶紧去打听。”说完自己也赶紧跑到大街上去，街上也热闹起来，居民互相探问，互相传播消息，有自家孩子在□□队伍地家庭无不风凄目黯，举目无光。　　傍晚时分，枪声已疏，站在大街上的方齐家与太太终于看见方楚鸿神色憔悴的携着方子然回来了。方子然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双目毫无生气，看到青砖麻石，恍如隔世，她抱住方太太大哭，“我们的区教授中弹死了，许师兄也中弹死了，幸好我跑得快，躲进内街躲避，不然也死了。”　　”方太太拍着她的后背，忙安慰她，“孩子，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就好。”　　“惜惜呢？回来了吗？”　　”还没。”方太太内心焦急，她看着儿子说，“楚鸿，你带姑姐回去休息，我和你父亲在这里等惜惜。”　　晚饭后，刚下过一场雨，方楚惜仍旧未归，方太太精神濒临崩溃，方齐家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方楚惜随着谢维干走出西堤马路，此时枪声已止，有不少人到沙基观察现场，街口已横着一条长绳，吊着一张纸，写着“前面危险勿进”，有警察守着。方楚惜向沙基看过去，见死伤满地，鲜血横流，且刚下过雨，尸体湿透，惨不忍睹。有人沿路痛苦寻尸，也有“红十字会”救伤。方楚惜掩面痛哭，“惨无人道的帝国主义者，仁慈的主不会宽恕你们的。”　　心中记挂着哥哥与姑姐，又恐父母担心，方楚惜匆匆地赶回家，回到家，已经是七八点光景，满身染血，见哥哥与姑姐平安，悲喜交加，晕倒在自家门口。方太太第二日，带着王婶到华林寺烧香还神，感谢保佑方家三个孩子平安。　　方楚惜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喝了些参汤，才恢复了元气，第二日，便去医院看望顾剑程，医院的护士告诉她，被家人接走了。方楚惜心想，见不到也没有关系，只要他平安就好。此后，她时常到圣心教堂祷告，祈求心灵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