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曹公干脆利落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塞克斯图斯,自顾自地坐下。他从身侧的仆人手中接过一精致的白玉茶碗,轻啜一口,任凭稍显苦涩的茶水在口腔中回荡着。
说实话,曹公并不喜欢茶这种苦涩的味道,但是,这种由曹家先祖遗留下来的习惯,却能让他通过这一抹苦涩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轻声一叹,把白玉茶碗放下,随即将视线投向一旁大大咧咧地啃着葡萄的塞克斯图斯,轻声问道:“为什么?”
“什么?”塞克斯图斯脸色微变,抓着葡萄藤的手臂微微一颤,随即他又恢复成原样,装作毫不在意地反问道。
“为何向陛下示好?”曹公并未与他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将自己心中的不满与愤怒宣泄出来,“你知道,我们曹家压制了科穆宁家族十几年,一旦让科穆宁家族实力壮大,让他们重新崛起,对于曹家,对于你我,都将是灭顶之灾!陛下可不会对你的投诚留任何情面,凡是曹家之人,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那又如何?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经死去了!”塞克斯图斯也撕破了自己的伪装,眸中那抹疯狂之色,将原先的干练、沉稳彻底击碎,冲着曹公低吼道,“自从你将我流放到荒凉的边疆之日,塞克斯图斯·曹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一具被复仇占据的傀儡罢了!”
“别忘了,你的体内也流着曹家的血脉。你与我,与曹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曹公简直被塞克斯图斯这一疯狂的执念所震撼,但是他依旧试图劝说塞克斯图斯暂时放下仇恨。毕竟,如今曹家看似强盛,但实则内部危机重重、外强中干,可用之人已是不多了。
突然,曹公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塞克斯图斯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把短剑,挥剑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看着手腕上猩红的鲜血潺潺流下,塞克斯图斯的脸上浮现出病态般的潮红,笑着说道:“看,阿德里亚诺斯,多么罪恶而又美丽的血脉啊!曹家,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此次回归,由我来终结,不正是命运使然吗?”
“你疯了?快请御医过来!”
曹公冲着愣在一旁的仆人怒吼一句,随即掏出一张干净的白缎缠绕在塞克斯图斯的伤口上,直至鲜血被压制住,不再向外渗血,才勉强松了口气。
他微微抬头,看着塞克斯图斯那副面无血色的面容,却依旧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不禁深深叹了口气,疲惫地说道:“塞克斯图斯,算我拜托你了……”
塞克斯图斯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眸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问道:“阿德里亚诺斯,你到底怎么了?在我的记忆中,你永远不会低声求人,永远不会出现如此颓丧的神色。”
曹公苦笑一下,指了指自己,说道:“不知为何,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似乎感觉自己的大限将至。若是我猝然倒下,那么这偌大的曹家,眨眼间亦会烟消云散,我也无脸面去见曹家先祖。”
说到这里,曹公忽然伸手紧抓着塞克斯图斯的衣衫,眉目间的恳求之色愈发浓厚,说道:“塞克斯图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请帮助我。若是我倒下,答应我,压制住科穆宁家族,庇佑曹家十年。若你应允我,我虽死无憾了。”
塞克斯图斯侧过头,显然不想回应这一问题。他微微一用力,从曹公手中挣脱出来,说道:“阿德里亚诺斯,你这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或许吧,但是我不愿意忽略任何未知的风险!”曹公眼见塞克斯图斯默然不语,淡淡一叹,随即端起白玉茶碗,将杯中早已冷却的茶水一饮而尽,冷却的茶水在口腔中显得更加苦涩,如同他的心境,“不管你怎么回避,你我的体内,的确流着曹家的血脉,这是如何都斩不断的羁绊……”
塞克斯图斯从座椅上站起,默默地离去。正当曹公彻底失望之时,一句话语却隐约传入他的耳中:“我知道了,容我再考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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