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跟鞑靼的关系是敌？是友？尚未有定论，对不对？”
蔡大人比吴大人高出近半个头，把吴大人搂在怀里，就像抓住只小鸡似地，吴大人只能无助地点着头。
蔡大人更得意了，他继续说：
“你想想，若是友，那这命案就必须要彻查；但若是敌，那就看着办了；是不是这个理？”
蔡大人说得口沫横飞，可怜吴大人一动也不敢动，温驯地像只绵羊似地，他本想回嘴：
“刑部办案只有严办，从来没有甚么看着办？”
但话到嘴边，就吞了回去，生怕蔡大人喷更多口水在自己脸上。
蔡大人犹在那自顾自地继续说：
“那这一切要等圣上衡量利弊得失之后方能明朗，对不对？”
蔡大人终于放开吴大人，吴大人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伸手擦拭自己脸上的口水。
蔡大人盯着吴大人说：
“你想，此案现在若是由皇城司查办，将来这案若是想不了了之，是不是会让皇上很为难啊？”
怕皇上将来为难，所以现在来为难我们？
吴大人一听这话，心想：原来把案子给刑部，并非皇上亲下的旨意，而是眼前这厮私下揣摩圣意后做的决定。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于是，吴大人谄媚地笑问：
“那将来若是皇上想严查，怎么办？”
蔡大人未细想话里的玄机，犹自得意地说：
“吴大人不要担心，若是将来必须由皇城司出面，我们自然会接手。”
吴大人就等这句话了，听完之后，立马回说：
“那蔡大人是否签一个交接文书，等将来尸体还回去，大家好有一个依据？”
吴大人心想：这厮没有皇上旨意，定然不肯立下甚么书面依据，留下玩忽职守的把柄，自己就有理由不接这个案子了。
而且尸体送来刑部之前，不知是否已被动过甚么手脚？若不立下一个书面依据，证明尸体送来时的样貌，日后倘接下此案，不知会被构陷成甚么样子？
吴大人愈想愈得意，嘴角不由浮出一丝浅笑，但因低着头，所以蔡大人并未察觉。
但蔡大人也非省油的灯，听吴大人一说，自然知道他想拿官僚办事那一套，来牵制住自己，所以冷笑一声后说：
“吴大人，你怎么就是不懂呢？我们皇城司从来就不知有这么一个案子存在。”
吴大人听完，腿一软，几乎跌坐在地。
没想到皇城司竟然无赖至此，连自己接的案子都不承认，还要甩到刑部身上，说是刑部自己接的案子。
吴大人心里盘算着：看来皇城司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将此案推得干干净净了；自己若将此案揽下，不知要摊上多大的祸事？
一来不知尸体在运来前，已被皇城司翻了多少翻？会不会有些关键证据已被皇城司扣下？这背后是否有更大的阴谋？
二来此案在自己手上，若是不查，怕将来不好交代；但若要细查，会翻出来那些人？那些事？见不见得光？恐怕水太深，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会不知。
吴大人愈想愈胆战心惊，这锅自己可背不起，于是，他困兽犹斗地问：
“蔡大人，报案的人是谁？”
吴大人本想提醒蔡大人，凡走过必留下痕迹；皇城司想把案子撇得干干净净，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报案的人就是一个破口。
孰料蔡大人一派轻松模样，爽快地说，没有半点遮掩：
“就是廊房的执笔太监顺子。”
吴大人没料到蔡大人如此轻易就告诉自己报案人的身份，一时不知如何接话，蔡大人就又说了：
“他一早在护城河捞树叶时，发现的尸体。”
吴大人尝试性的问了一下，想知道蔡大人的想法，他小声问道：
“一个太监报案，竟然跑到刑部，而非皇城司，这会不会启人疑窦？”
吴大人问完后，就仔细观察着蔡大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只要他现出一丝惊慌之色，自己就要咬死这个破口，让他再无法将此案推给刑部。
谁知蔡大人神色自若，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他同样盯着吴大人说：
“顺子明天就能出宫，重获自由身了，你们要找他问话也方便了。”
吴大人感觉不能再跟蔡大人拐弯抹角了。
一个人若是无耻，那你问他东，他就会回你西，且脸不红，气不喘；看来自己必须更直接了当，让他无路可闪才行，于是，吴大人又问了：
“万一他漏了口风，把皇城司抖出来……”
谁知蔡大人突然脸色一寒，未待吴大人把话说完，就阴森的说：
“吴大人，你在刑部也干了十多年了吧？这种事要如何解决，还要我来教？”
蔡大人说着说着，还将腰间的佩刀拔出一小截，不知是气极，要砍吴大人？还是在暗示甚么？
吴大人并未被吓退，还待分辩：“可是……”
此时，远处突传来鸣金之声，声音不大，且断断续续，但似乎有其规律。
蔡大人皱了一下眉头，仿佛此似有若无的声音，比之验尸台上的女尸，带给他的困扰更大。
蔡大人侧耳倾听一下后，神色随之大变，顾不得吴大人正在说话，他急问：
“甚么声音？”
吴大人也把自己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侧耳听了一下，然后疑惑地说：
“难道是皇城内的紧急鸣金声？”
需知皇城出事的鸣金示警制度，虽已有百年历史，但却从未使用过，所以六部虽年年都有演练如何因应？但却早已流于形式，以致现在突然听到此示警声，一时之间，大家还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皇城司身负皇宫安危重任，所以，蔡大人最为紧张，他问道：
“多少声响？”
蔡大人或许因关心则乱，所以分不清鸣金声的每一段落中，到底有多少声响？不同声响代表不同的皇族遇难，蔡大人忧心忡忡。
吴大人因事不关己，照理应更能听出段落中的声响，不过，或许因声音太小，或是想修理蔡大人，报一箭之仇，所以，只听他说：
“等等……”
此时，一旁尸体的头颅后方，突伸出一个脑袋接话，吓了吴蔡二人一跳，他说：
“三声！”
吴大人跟着点头确认。
蔡大人紧皱眉头，第一次露出仓皇之色，他不安的说：
“不好，太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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