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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思齐十五年九月初十寅时

太子领着怀忠,信心满满地走出长和宫,那时已是卯时了。

太子认为透过廷议,能帮他解决国家所面临的困境。

他能如愿吗?

不知道!

不过,稍早之前,还是寅时的时候,在刑部的一隅,一间验尸房里,发生了一些事。

这些事严重影响了国家的未来,让太子跟圣女都一致同意,即使必须再折损歃血铁卫军,也定要让事情再重来一次。

当时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

我朝中央六部当中,多数人最不喜欢的,恐非刑部莫属了。

从外观之,只见门窗一律漆成黑色,一片黑压压的,让人感觉无法透视,自然也无法让人心生亲切。

此外,不知是怕外面的人攻进来?还是怕里面的人逃出去?刑部建筑所选用的木材,偏偏又特别厚重,更让人感觉到沉;似乎只要一接近刑部,心头就感觉沉重起来。

人人敬鬼神而远之,可说是刑部的最佳写照!

大家不喜欢刑部,能不从他的门前过,就尽量别经过,宁可多绕点路,免得沾了一身晦气;以致刑部即使身处京城闹区,门前车马、行人却稀稀落落,久久方见有人经过,且还多半是其他官府中人来洽公办事。

刑部不被人喜,而它似乎也很高兴不被人喜;好像唯有如此,方才能显示它的权威与大公无私。

除了建材及色彩让人却步,刑部的厅堂设计,亦非常不友善。

若非经常来办事洽公,熟门熟路的人,很容易就会迷路;若想找人问?却经常走了大半时辰,也见不到半个人影。

据说有位吏部的官员,来了三次都找不到对口的人,一气之下,大呼“救命”,结果还是见不着任何人;最后一次,他干脆大喊有人“劫狱”,才终于见到刑部的人,不过,却因行为失检、有碍官箴,被打了二十大板。

刑部的不近人情,几乎已至冷血地步。

不过,想让“断是非、定生死”的判决结果,为众人所信服,不讲情面、不留余地的衙门风格,似乎也有不得不然的道理。

所以,即使跟同朝官员屡生龃龉,部门间摩擦不断,但也多半能获得中枢院的支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自成一格地持续运转下去。

但就算有中枢院的支持,六部其他官员仍愤恨难平,不时鄙夷地说:

刑部?我呸…..不过就是一个大家问它“行不?”的地方。

把洗脚水拿来煮面给客人吃,那得问刑部“行不?”

媳妇的内裤出现在邻家的晒衣架上,那得问刑部“行不?”

许多六部其他官员聚在一起吃饭,喝到酒酣耳热,就经常会以此不断接力陶侃刑部,像是:

一条狗朝刑部撒尿,那也得问刑部“行不?”

一只猫在刑部叫春,你们猜刑部说“行不?”

随后大家哄堂大笑,继续以此揶揄刑部,愈说愈不堪,却乐此不疲!

但大家也有所不知,很多时候,刑部未必如表面上的风光。

不是所有人都会买刑部的账;一山还有一山高;刑部也有问别人行不的时候。

此时,在刑部的验尸房中,就有一名官员低声下气地对另一名官员说:

“等我先问过尚书大人,行不?”

只见另一官员满脸不耐,粗声地回说:

“问不问结果都一样,你们刑部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验尸房并不大,长宽就各约莫二十尺,只有一张验尸台摆放于中央,说话声音大一点就会有回音传来,让人不敢放肆;所以,满脸不耐的官员听到自己说话的回音后,也不禁稍稍压低了音量。

态度显得委曲求全的刑部官员,一身藏青色官服,跟神色倨傲的那官员相比,简直寒酸得紧,不过,倒也符合刑部廉洁的形象;他见对方压低音量,似也有所顾忌,遂放胆结结巴巴地把话说白:

“蔡大人……不是……你们皇城司怎可……将此命案推给我们刑部?”

原来那一副趾高气昂模样的官员,乃皇城司蔡大人。

蔡大人一身官服,集华丽、尊贵于一身;红色为底,金色为辅;由上好的锦缎与丝绸制成,隐隐闪着光亮,透着丝滑,那叫一个气派;一条飞鱼由金丝银线绣成,脚踏祥云自肩而下,直至胸前,栩栩如生,夺人耳目。

也难怪刑部官员必须如此小心翼翼。

皇城司主管的可是皇城的门禁与安全。

安全一事可大可小;近年来,所谓的安全已上纲至监视百官一举一动;因为只有确定百官尽皆臣服,皇城也才有安全可言。

所以,皇城司虽说人不多,管辖的地也不大;但却因扮演了皇上的眼,照看百官言行的角色,因此,莫说刑部,连负责皇上安危的禁卫军,都必须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皇城司蔡大人听完刑部官员的话后,没好气地说:

“命案发生在皇城外,不归刑部?归谁?”

刑部官员嗫嗫嚅嚅地说:

“可是护城河还是属于皇城的范围,不是吗?”

蔡大人没想到刑部官员竟然如此没有分寸,还敢跟自己辩起理来,不由得恼火,便以教训的口吻说道:

“只是在护城河发现尸体而已,懂了吗?”

蔡大人就差没拿起一旁的扫把,敲打刑部官员的脑袋了,他继续说道:

“死者是被人杀死后,才推入护城河中的,命案发生地点还是在皇城外,这也要人教?”

刑部官员点头如捣蒜,不敢说半个不字,只是中间的牵涉可能很大,不得不继续据理力争,他指着验尸台上的半裸女尸,轻声地问:

“可是这死者一看就知是北族鞑靼女子,是不是只有皇城司才有资格跟能力查办?”

蔡大人斜眼看了刑部官员一眼,似乎在说:算你识相;不过,嘴上却仍不饶人,他以说风凉话的口吻说道:

“吴大人,怕您不知轻重,先给您提个醒,此女乃鞑靼公主拉雅娜。”

蔡大人说完后,那副不怀好意的笑脸就更显阴森了。

刑部吴大人则是大惊失色,瞠目结舌,下巴几乎掉下来来,他断断续续地说:

“甚么?……鞑靼……公主?”

刑部的这位官员吴大人,自蔡大人领着尸体进来刑部,偷瞄了一眼后,就心里发毛,眼皮直跳;死皮赖脸的推诿,就是不想接这差事。

只因死者一眼就能看出是个鞑靼人,眼下北境是战?是和?还没个底,这个节骨眼在京城,就算只是一个鞑靼人被打了,都可能会是惊动皇上的大事,更何况是被杀了。

再到蔡大人指定要将尸体置于此间验尸房,就料想死者的身份十分尊贵,必须单独处理,只是没想到被杀的竟然还是鞑靼公主,自己接下这差事,就等于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

于是,吴大人再想着怎么把活推出去,他尝试问:

“蔡大人,这不是更应由皇城司查办为宜?”

蔡大人似乎早料到刑部会有此一说,因此好整以暇地说:

“吴大人,让我再教教你?”

吴大人目前如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得蔡大人瞧不起自己,只能先点着头、舔着脸,一副求教的样子,再伺机反攻。

蔡大人看吴大人那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心想局势应已被自己控制下来,所以也放松了心情,搂着吴大人的肩,状似亲昵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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