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老太优柔寡断,才让这祸事找上门来。”
老太咬牙说道。
熟练的将手中的长刀挽了个刀花,冲着一旁的侍女开口:
“去镇上唤些人来,叫他们在院外候着。”
那侍女面色平静,并无半分惊讶,只是推开院门翻身离去。
待到侍女离开,四下平静。
老太这才坐在凳子上,将长刀置于膝上,微微颤抖的右手紧握刀柄,眯着双眼,一时间屋内杀机四起。
......
丁三冬在门前引了李叔,两人一路上不言不语。
小院中桌上的饭菜早已被清理干净,两人坐在石凳上,丁三冬满脸笑意的给李叔斟了一杯茶,开口道:
“这位兄弟自称是陈管事的人,可有信物?”
李叔取出提前备好玉佩,这玉佩造型精巧,背面是兰花纹,正面则是一个‘福’字。
丁三冬接过细细看了一下,这玉佩是之前由别人赠给侯府的贺礼,一共四枚,材质是取自青胎石的石芯,分别刻有福禄寿喜四字,被大管事取走之后,其中那枚‘喜’字玉佩私下佩在身上,丁三冬自然是见过的。
验证一番之后,丁三冬将玉佩递回,内心倒是认同了李叔的身份。
拱手笑道: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李兄此次前来何事,可是大管事有所吩咐。”
李叔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此刻夜已经深了,他需要在白天之前赶回去,因此不想说些客套的,只是冷冷说道:
“张厨子死了!”
丁三冬闻言一惊,手中的茶盏抖了两抖,险些摔在地上,勉强维持着平静道:
“如何死的,莫不是被侯府贼人所害!”
李叔狡黠一笑,眼神阴冷的看着丁三冬:
“别装了,丁管事,张厨子是被大管事下令处死的,至于为什么会死想必你比我清楚,他死之前可是将一切都交代清楚了,包括你丁三冬曾经策反的事,也一并说了。”
啪的一声,丁三冬将手中茶盏丢在地上,他刚刚受了惊,手中把持不住,茶盏跌落,为了掩饰,只得做出掷茶盏一样的动作,故作惊怒道:
“你平白冤枉好人,我对大管事忠心耿耿,定然是那张厨子受了蛊惑胡说的!”
李叔挥挥手,丁三冬这般小把戏自然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皱着眉头道: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争辩这事,具体如何你心里清楚,只是我想见一见你背后之人,你丁三冬是什么人我接触的虽然不多,但也知道的大概,既然敢叛了大管事,那背后必然有人撑着,我想见上一见,毕竟我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丁三冬心中骇然,暗道这大管事一方果然不是好相与的,仅凭这只言片语的线索便将事情推断了一个七七八八。
不过当下丁三冬却是断然不会出卖霍明,现下两人算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霍明那边出了披露,自己也不会好过,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吱嘎声。
门推开,霍明腰间悬剑,缓步而出。
只是淡淡的扫了李叔一眼,开口道:
“你要见我?”
李叔抬头扫了一眼,见对方面生,不由看向一旁的丁三冬。
这时丁三冬已经恭敬起身,给霍明让了座。
霍明坐在石凳上,只是看着李叔,心中却有无数的想法,当下他急于解决大管事的问题,这李叔既然上门,不管是真是假都想要赌一把,赌对了自然是好的,若是对方不过是假意前来,那么便只得留下对方性命了。
霍明目光闪动,坐在石凳上,一身气质沉静,丁三冬则是侍立一旁,低着头不说话,原本有些焦躁的内心在霍明出来的那一刻也是平静下来。
这一切被李叔看在眼里,已是信了七八分,拱手说道:
“阁下是何人,为何搅进这泥潭当中。”
霍明心念一转,脱口而出:
“我乃侯府霍明。”
此话一出,李叔和丁三冬俱是一惊。
丁三冬一时摸不清霍明的想法,不是要隐藏身份先解决大管事的问题么,怎么自己却是说了出来。
而李叔则一惊之下开口道:
“霍明,怎么可能,你不是...”
话说了一半,自知失言,便又闭上了嘴巴。
霍明早已打好腹稿,冷笑说道:
“傻子对么,世人皆知我是傻子,那鹤归山仙长只是听了我父亲的安排坐下这种种布局,为的不就是引出你等。”
“不可能,若是侯爷早就知道,以对方的脾气,我等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莫非!?”
鹤归山!?
这鹤归山仙长铁口直断的事在京都传开已有十数年了,他自然是知道的,如果这布局从十数年前霍明出生就开始了,那幕后的谋划怎么可能是自己这些小鱼小虾!
李叔瞬间想到了无数可能,难不成自己一方三十余人只不过是棋盘上的过河卒,早就没了退路,而对方真正的目的确实自己身后的执棋之人,想到如此背后大汗岑岑。
霍明一见对方着了道,便继续将戏演下去:
“你等不过小鱼小虾,真以为我父会将你们放在眼里,不过是想借你们钓出幕后的大鱼罢了,朝堂之争才是真正的修罗场,你等江湖中人擅自搅了进来,真不怕拜剑山庄彻底断了后不成。”
接连的信息砸的李叔有些昏头,霍明的话不仅验证了他内心所想,同时还透露出对方已经知道拜剑山庄这一信息,这让李叔觉得自己等人无比可笑,所谓的密谋不过早就被对方放在了明面上。
心下对于陈禹自然是失去了信心,他和方奎不同,方奎是一心求死的愚忠之人,然而他李叔却没有为拜剑山庄赴死的想法。
“唉,侯爷深谋远虑我等佩服,看来今晚我真是来对了。”
李叔今晚来见原本只是想要给自己谋个退路,他不想陪着陈禹葬身于旋涡之中,没想到今晚竟然得知了如此多的隐秘,只怕待到事发,这些人是一分活路都没有。
霍明此刻见对方已经完全信了,立马开口道:
“虽然我等早已识破诸般谋划,但是临了恐怕还是要有不少伤亡,只要你肯归顺我等,自然算是有功,也就能逃过一死,便是那些侯府财物我等也是要追回的。”
李叔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此刻就跟要渴死的鱼见到水一般,连忙开口道:
“我可以做些什么?”
霍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随后低声说了起来。
夜色越来越沉,不知不觉间三人聊了足有一个时辰。
待到李叔起身离开,丁三冬疑惑的看着霍明,小声道:
“少爷你便这般信了他?”
霍明爽朗一笑:
“不过是加一层保险罢了,初时我是不信的,这李叔最开始上门内心也在摇摆,如果我们的筹码够,自然会倒向我们,若是不够恐怕反手就给我等卖了,不过目前看来,这筹码还是够得。”
丁三冬眨了眨眼,看向霍明,到处自己的疑惑:
“少爷,莫不是真如您所说,鹤归山仙长说您神智不开是跟侯府上下演的戏码?”
霍明抬头看向夜空,笑着道:
“你觉得呢?”
丁三冬低头不语,总觉得这个少爷让他怎么都看不透。
......
李叔在门外翻身上马,向庄园而行。
走到拐角,忽然见路旁涌出一帮人来,这些人有的身穿华服,有的却形如乞丐,不过各个都手持利刃,其中还有两个老农打扮的端着锄头,眼神凶狠的看着自己。
还有一老太领着两个侍女,手中端着一口长刀,狠厉的说道:
“既然答应了别人就要做到,不然就算最后你暂时走脱了,老身这柄鬼头刀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会要了你的命。”
说罢手中长刀抖了两下,周边众人都向前一步。
李叔苦涩一笑,拱手道:
“不劳老太动手,我李叔也是个识相的。”
说罢打马而行,人群缓缓分开。
李叔独行在郊外的小路上,一片乌云飘来,将皎月遮掩,原本在地上拉长的影子转瞬融入黑暗之中。
抱了抱臂膀,不禁打个寒颤,李叔低着头轻声道:
“大势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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