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张敏莲对昨晚噩梦的描述，陈佳默对她深表同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不过没等陈佳默开口，张敏莲就继续说起了自己前两天做的其他噩梦：
“现在想想这几天梦里的场景，我总感觉这些噩梦好像和现实有些什么联系。
“我第一天晚上睡着以后，发现自己突然来到了一条农村的路上。路的两边都是很高的玉米地，就跟我们动迁之前住的村子里的路很像，我甚至觉得就是到了那里。我对那个地方的印象非常深，因为那里就是张五利酒驾把沈奶奶撞倒的地方。
“我发现自己躺在路上，全身上下都动不了。过了一会儿，一辆白色的车开了过来。我很清楚，那辆车就是08年我们家的那辆。就像当时张五利撞向沈奶奶的情况，那辆白车即使开着灯，也没有在意地上躺着的一个人，径直地朝我开过来。
“那辆车的车轮刚碾到我的身上时，车上下来了两个人。我看不清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子，但我很肯定，驾驶位上的那个人就是张五利，而另一边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和我想的一样，那两个人下来看了我一眼后，便匆匆地回到了车上。随后，车辆又发动了，向前完全碾过我的身体，再不断地向前、向后，反反复复地蹂躏我。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灵魂脱离身体时的感觉。我的视角逐渐从我那已经不成形的眼睛离开，慢慢地向上飘去。在我的身旁，那辆车停着，像一头大象守着自己的玩物一样。那两个人站在车的旁边。
“我看到我身边有血迹不断蔓延出去。我的五官都变形了，身上的血和肉全都混在一起，手和脚像是一个机器人程序错乱时呈现出的姿势。
“当时沈奶奶和这场梦里的我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惨状。看到这个场景，即便是在睡梦里，我也感受到了自己情绪的崩溃。那段时候，我刚上大学，同时为了家里能轻松一点，还在外面打工。我每天兼顾学习、工作。那工作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就是在办公室里帮忙打字。我真的不能理解，它是怎么跟那些令人窒息的人情世故联系在一起的。
“那会儿只要我进办公室，见到比我早进来的同事，就必须毕恭毕敬地和他们打招呼。他们觉得无聊开始了一个话题，你就必须和他们聊下去，就算你对这个话题不了解不感兴趣也不行。他们还总是喜欢跑过来跟你搭讪，动不动就问你最近学习怎么样，最近开不开心，交不交男朋友，甚至还有让你和他去睡一晚的。这种尴尬的问题我根本就没法回答他们，难道他们真的觉得自己跟我很熟吗？真的觉得自己情商很高吗？你要是有被惹生气表现，他们还要笑你，仿佛你就是他们手里用来消遣的玩物。
“那段时间，我被那些没情商没素质的同事严重影响了自己的心态，导致学习也学不进去，感觉自己的未来就是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办。难得有时间回一次村里，那些老村民也跟那些同事一样没什么区别，跟搭讪一样问我一些尴尬的根本不用我回答的问。要是我不给他们陪个笑脸，他们就要仗着自己上了点年纪，对你指指点点。就连张五利都不能让我感到一丝丝的温暖，感觉我根本就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当时，只有你外婆真诚地对我笑脸相迎。只要我回去，她就特意给我送来一点水果牛奶之类的，让我在学校里保证营养。她真心地问我累不累，给我一点生活和工作上的建议。那建议不是高高在上的说教，而是平等的观点交换。只有在你外婆那里，我才真正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温暖治愈。沈奶奶又是你外婆最要好的朋友，08年那天我亲眼看着张五利撞倒她又不能阻止她，我的心里是真的难受啊。
“对了，我第二天梦到的那件事情好像你也经历过。就是那场火灾，我和你一起帮301的那位老人逃生的那次。
“那天我睡着以后，发现自己回到了那天的火场中。这次我没有遇到你，没有参与搭救那位老人。但是，我还是被一个花瓶给绊倒了。我感觉这次摔倒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伤害，我的腿还能动，但只要动一下就会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像是有钻头在钻我腿上的骨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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