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秀清说,“我看一点都不难当。水书记只教了我一下,我就学会了。”
白翎却说,“这你就说错了,你才当上大队广播员,还不晓得当大队广播员的难处。我就在向阳大队当过大队广播员,可是深有感受。”
接着,她又说,“当大队广播员说起来不难,可是,要想当好,真不容易。大队广播员不只是要会开广播,还是书记的秘书。”
“大队书记过去都是农民,文化程度不高,有的连小学都没上完,说话训人还蛮能说,可是,到大会上讲话发言就没了正形,没说三句话,不是粗话脏话一大堆,就是偏题跑题了。”
“所以,都得要大队广播员事先写稿子。大队部没得闲人,大队部的计划报表和总结材料都要大队广播员往公社里送。所以,大队广播员又是通讯员。”
“此外,大队没得其他人,闲事杂事还有蛮多,比如说买个笔墨纸张或是给别人传个口信,也得要广播员去跑腿。所以,大队广播员又是事务员。有时,书记要去哪个地方,想让你陪他一起去,你又成了警卫员。”
说到这里,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也许是接线员见她们两人说话时间太长,就把她们的电话给挂断了。
这时,罗秀清一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一点多了,关上了机子,就出了门,把铁栅门一锁,朝着坡下快步走去。
来到了大门边的南杂店前,刘姐伸出头来朝她亲切地喊道,“秀妹子,要去哪里?”
她想起水书记对她说的话,让她不要靠近刘姐,就回了一句,“我回趟家。”就出了大门。
在回家的小路上,罗秀清迎着阳光,感觉好似春风扑面,暖意融融,心情别说有多么高兴。
她在路上碰见的第一个人是柳湾的水波。
这人四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个,没娶过堂客,穿着十分地寒碜,而且,还跟茶山四队的一个寡妇有私情,名声很不好。平时,秀妹子碰到他都不拿正眼看他。
他见到罗秀清,用讨好的口气说,“秀妹子,当上了大队广播员了,下面的人都在夸你呢。”
罗秀清虽然对水波这人没得好感,可是对他这话却是十分地爱听,就说,“你如何晓得我当上了大队广播员?”
水波说,“我一听声音就晓得是你。你的声音极好听。”
这让罗秀清非常地惊奇,就问,“你如何能听得出是我的声音?”
水波说,“今天中午一听广播,他们都说大队广播员换人了,可我一听,就晓得是你的声音,因为茶山大队只有你当广播员最合适。”
罗秀清就问,“你觉得我广播得如何?”
水波说,“极好,比黄月琴好多了。”
罗秀清当然晓得她这只是第一次播音,不可能有多好,是水波在讨好她,但是,她却喜欢别人讨好,就说,“谢谢你的鼓励。”
她一路快步回到了屋里,本想父母肯定会责怪她中午没得打招呼,也没得按时回来吃午饭,让父母好是心急。
可是,一进到屋里,却见屋里坐着好多人,正围坐在火堆旁喝豆子茶。
显然,他们都晓得她当上了大队广播员了,来向他们家道喜呢。
这让她很意外,百思不解。为何没得人说这事,却有这多的人都晓得了这事?
想必她早就是大队部的名人了,她的播音让别人一听就晓得是她的声音。
见她回来了,生产队长罗爹就对她说,“秀妹子当上了大队广播员了,是个人才,为我们十三队争了光。”
罗秀清谦虚地说,“么子人才,要不是水书记帮忙,我还是要闲待在屋里。”
徐会计说,“我们大队高中毕业生有蛮多,可是,水书记要选秀妹子当大队广播员,还是说明秀妹子是人才。昨天我去公社开会,见秀妹子唱歌唱得极好,全场人都站起来为她鼓掌。”
母亲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还没得吃饭吧?你给我们家争了脸,妈给你煎两个荷包蛋,好好地慰劳你。”
她摆了摆手,说,“我在大队部吃过饭了。”
母亲问,“吃的么子饭?”
她说,“一碗米饭一碗鹅毛菜,还不是和咱们家一样。”
罗爹对大家说,“有秀妹子在大队部当广播员,我们十三队的腰杆也就硬了起来。”
母亲却说,“我给秀妹子算过命,瞎子和尚说我家秀妹子命好,将来能到县城里工作。”
罗秀清一听,马上对母亲说,“你莫要说这种话,万一我去不了县里工作,只怕会让你们好没面子。”
接着,她对父亲说,“爸,你把我的被褥背到大队广播站,以后我要吃住在大队部。”
母亲马上就说,“你要是吃住在大队部,我们想见你就不方便了。”
马上有人笑了,说,“只怕仙台离大队部有十万八千里,其实我从仙台到大队部只要几分钟就走到了。”
罗秀清也说,“我在大队部放完广播也就没得事了,一有空我就回来。”
父亲进到了她的屋里,看了看,就问,“秀妹子,你看都要带哪些东西?我一气给你送过去。”
罗秀清进到了屋里,指着被褥说,“这些都要带过去,还有床单,再带两件换洗的衣服就行了。”
父亲指着那个木箱,说,“这木箱也带去?”
她说,“那就带去吧,以后我就住在那边了。”
父亲倒是麻利,三下两下把被褥卷起用绳子一捆,放在了一个箩筐里,把木箱往另一只箩筐里一放,就挑在了肩上。
罗秀清走到堂屋里朝着大家说,“你们坐着喝茶,我还要回去开广播。”说着,就出了门。
母亲在后面跟着来到了打谷场上,显出依依不舍的样子。
罗秀清就说,“妈,你回去,我明天早上开完广播就回来。”
母亲嘱咐着说,“一定要回来。”
罗秀清笑了笑说,“没得问题。”说着,就跟在父亲的后面,朝着大队部那边走去。
父亲把她的被褥和箱子挑着来到了广播室,帮她把床铺打扫了一遍,把被褥铺好,还给她的箱子做了一个支架,一直到了天快黑时才离开。
等父亲离开后,天就黑了。
除过南杂店的柜台前还亮着灯,整个大院里是漆黑一片。
罗秀清早早就洗漱完,把铁栅门一锁,一人待在广播室里。
这是她由生以来第一次晚上一个人独居一处。
不过,这里有电灯,电灯很亮,让她不那么感到孤独和害怕。
到了晚上七点过后,整个大院里完全是一片黑暗。
她想着明天早上六点钟要开广播,就早早地睡下了。
睡下之后,也许是因为兴奋,一时难眠,就胡思乱想起来,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个陈杰,就想着:要是陈杰晓得她现在是大队广播员就好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