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恋(长篇小说)张宝同 2024.2.12
这天,大家还是在红花中学排练节目。罗秀清很早就来到了学校。
每个节目的排练都在单独的一间大教室里。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干扰,可以静下心来排练。
教室里的窗子没有遮挡物,风从前窗进,从后窗出,让人感到好冷。
还没等罗秀清开始排练,白翎就到每个教室里来检查了。
首先检查的就是她。可是,她刚吃过东西,感觉嗓子眼里被什么东西噎着,唱了两遍都没唱好。
她说,“我刚吃完东西,先喝点水再唱。”
白翎把她领到了一间值班室里。值班室是在教务室里,里面摆放着两张办公桌,还烧着火炉,炉火烧得挺旺,一壶水在上面开着。
罗秀清要喝水,却没有杯子,就问白翎,“有没有喝水的杯子?”
白翎指着办公桌的缸子说,“你就用那缸子喝水。”
可罗秀清说,“那是人家老师用的缸子。”
她可是很讲卫生,从来不用别人的缸子喝水。
白翎却说,“哪有那么多的讲究?”说着,便把那桌上的缸子拿过来,用开水烫了一下,倒了半缸子水,端到了罗秀清的面前说,“在这种地方,莫要讲究那么多。”
开水太烫,罗秀清一边烤着火,一边等着水凉下来。
她对白翎说,“你晓得我们茶山十四队的那个黄伢子不?”
白翎问,“怎么不晓得,他在公社当电力管理员。”
罗秀清说,“他昨天给我说他参加过拍摄《闪闪的红星》,扮演的是白匪军。第一次拍摄时,他们都从独木桥上跑到了镇子里。可是,到真正拍摄时,潘冬子把那绳子给砍断了,绳子一断,桥就塌了,前面的好几个人都落在水里受了伤。”
白翎说,“那有么子了不起的,他又不是演员,只是给人家装扮群众演员,扮演的还是白匪兵。只怕电影里都没得出现他的身影。”
接着,就用鄙夷的口气说,“这人仗着他爸是清河公社的书记,好傲气呢,见了领导好会说话,见到我们老百姓,就是另一副模样。你见了他莫要理他。”
罗秀清说,“我晓得。”
喝过水,罗秀清把自己练习的歌曲唱了一遍,白翎听着,不停地点头,说,“蛮不错,再继续练一练,就会唱得更好。”
罗秀清说,“那你帮我指导一下。”
白翎犹豫了一下说,“我在这方面不很在行,要不,你让孔秋雁帮你指导一下,听说她原来是学校里的文艺骨干,担任过文艺委员,受到过音乐老师的专门培养。”
说着,就让罗秀清在值班室里等着。
过了一会,白翎把孔秋雁带到了值班室,对孔秋雁说,“秀妹子想让你帮她指导一下。”
孔秋雁谦虚地说,“我还没她唱得好,如何去指导她。”
罗秀清说,“你受到过音乐老师的专门训练和培养,肯定要比我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你就不要谦虚了。”
孔秋雁犹豫了一下,对罗秀清说,“那你先唱上一遍,让我听一下。”
罗秀清把《映山红》唱了一遍。
孔秋雁听完,沉默了一会,说,“唱得倒是蛮好,我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罗秀清说,“在唱腔方面我就只有这么点天分,很难提高了,就是想在动作和表情方面再改进一下。你擅长舞蹈,帮我在这方面指导一下。”
孔秋雁想了想说,“唱这支歌时,我们要想到冬子妈被白匪军围困搜查和封锁的那种艰难困苦,日夜盼望红军能打回来的那种急迫心情和情景,再唱这支歌时,那种情绪和动作才能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
说着,孔秋雁唱着歌,一面琢磨着一面做着动作。
她的一招一式很见功底,不但姿态优美,眉目传情,也很有感染力,就像一种无声的语言,传达着一种比语言更加深沉和丰富的内涵。
罗秀清就想她这种艺术的感染力和表现力绝非一朝一夕的功夫,是长期在某种环境和氛围中熏陶出来的。可是,农村哪有这种环境和氛围?
她觉得自己就是练上一辈子都超不过孔秋雁。
她跟着孔秋雁体会着理解着,学习着模仿着,一遍没学会,就让她再教第二遍。
过去,她唱歌只会用嗓子,觉得只要嗓子好就能唱好歌,有没有动作和表情并不重要。
可是,经孔秋雁这么一指点,才体会到动作和表情也是演唱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只有把动作和表情融入演唱中,才能让演唱更具有美感,更富有感染力。
在孔秋雁的指导下,罗秀清觉得很有收获,就对孔秋雁说,“中午,我请你吃饭,还有白姐一起去。”
孔秋雁笑了笑说,“请我们吃啥饭?”
罗秀清说,“请你到供销社的小饭馆吃饭。”
这家小饭馆不大,一般只供应两菜一汤。一种是鹅毛菜,一种是咸鱼辣椒,汤是海带粉丝汤。
如果你想请别人吃饭,可以花上两角钱,每人来上一份米饭和鹅毛菜。
要是你想请别人帮忙,请人家吃鹅毛菜自然就不行了,这时,你就得花上一元钱,每人来份咸鱼辣椒,这样就很不错了。因为咸鱼和辣椒是本地人最喜欢吃的菜。
如果你还想隆重一些,客气一些,那就再把鹅毛菜和粉丝汤都要上,总共也不过一元三四角钱,就能吃上一顿非常满意可口的饭菜。
过去在上学时,她有时中午不想回家吃饭,就花上一角钱买上一碗米饭和一盘鹅毛菜吃上一顿。
但是在平时,她还是不舍得花上这一角钱,都是要走上一小时的路回家吃饭。
罗秀清兜里就有五角钱,可以请孔秋雁和白翎吃一角钱一份的便饭。
她知道父亲挣钱非常不易,而且家里也没得啥钱,所以,平时花钱也是非常仔细。
但是,对于白翎和孔秋雁这样的朋友,她觉得花上点钱还是值得。
孔秋雁摇了摇头,说,“你才刚毕业,还没得挣钱,请我吃么子饭?算了,等你挣到了钱,再请我。”
白翎却说,“不用你请,中午公社食堂给大家管饭,潘副书记都给食堂说好了。”
到了中午吃饭时,大家都从红花中学来到了公社大院里的食堂里。
食堂蛮大,摆着七八张四方大桌。参加排练的人和公社机关的人都在打饭的窗口排着队。
罗秀清排到了窗口前,里面的厨师就拿起一个大碗和一双筷子,装上一碗米饭,把鹅毛菜挖上一大勺倒在米饭里递给了她。
她端起碗拿起筷子跟白翎和孔秋雁坐在一起。
她看到孔秋雁吃饭吃得很香,好像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吃肉,就感到好奇,说,“孔秋雁,你们知青在公社茶场里集体生活,一起劳动,一起吃饭,一起活动,蛮有意思呢。”
在她的心目中,那么多年轻人在一起劳动和生活,一定很热闹很有趣,也很让人羡慕和好奇。
孔秋雁却说,“茶场里的活好多,干都干不完,黄书记天不亮就像周扒皮一样,喊着叫着要我们起来出工,到天黑了下来,才让我们收工。吃完饭,人就累了困了,就要睡觉了,哪有时间娱乐?所以,好多同学都要求下队,可是,黄书记不同意。”
白翎也大惑不解地说,“同学们都在一起不是蛮好,为何要下到队里?”
孔秋雁说,“下到队里,队里就你一个知青,生活和劳动都会得到照顾,不会让你干太重的活。可是,在茶场,大家在一起,干的是一样的活,除过我们这些妹子,男生就没得办法照顾。”
罗秀清说,“你们都是知青,茶场能让你们干么子重活?”
孔秋雁说,“我们虽然是知青,可茶场的重活都是分给我们来干,就是那些茶场的老职工都没得我们知青干得重。”
她说,“比如说从牛棚里往外挑牛粪,一担牛粪都有两百二三十斤,那些老职工自己不担,都是让我们男知青来担,有位同学在担牛粪时过一道很窄的水沟,就把腰给闪住了。”
罗秀清皱着眉头说,“这不是把知青当成了牛马苦力?”
孔秋雁说“从十月起,茶场就一直让我们从月牙岭那边担砖,男知青担二十块,我们女知青担十四块。十来里山路一天要跑上个五趟,把我们的肩膀都压肿了磨破了。老职工却留在茶场里除草种地。”
白翎说,“我晓得一块砖是五斤重,二十块砖是一百斤重,你们妹子担十四块砖是七十斤重。这样重的担子一天要跑五趟,要让我都受不了。”
旁边的李妹子说,“在农村里,我们女人就不担东西。”
孔秋雁说,“老职工们可以三天两头回家,可是,我们从八月下乡,到现在都快半年了,茶场都没让我们回过家。”
罗秀清说,“茶场把知青管得也太严了。”
孔秋雁继续说道,“有些事我要说出来,你们恐怕都不相信。”
白翎一听,怔了一下,说,“都是些么子事?”
孔秋雁说,“你晓得我们每天都吃的是啥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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