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恋（长篇小说）张宝同 2024.2.12
人们在吃穿不愁，无忧无虑时喜欢高谈阔论，想入非非。
可是，一旦落在了现实中，才发现人要活在这世上，靠得不是什么理想信念，而是吃穿住行。
可这些都需要有个稳定的收入。要有稳定的收入，就得要有个固定的职业。
黄耀辉的父母之所以要砸锅卖铁不计代价地让他当老师，也是出于无奈。
黄耀辉不但其貌不扬，个头又瘦又小。
田里和地里的农活很重很累，他如何能吃得消？
到了开春之时，男劳力要把牛圈里的牛粪往田里挑，牛粪沤在稻草里死沉死沉，装牛粪时又要把两个箩筐摞得高高的，压得死死的，担起来最少都在两百二三十斤重，只怕黄耀辉担都担不起。
到了“双抢”和秋收，要把一担担的谷子从田里运往打谷场上，那一担担谷子，少说也有两百斤多斤，一干就是连续多少天。
这样的活要是让黄耀辉来干，只怕早就把他给压趴了。
他生就不是干重活的命。所以，父母出于无奈，只能给他选择了这条路。
要是让父母拿出这么多钱去给人家送礼说情，罗秀清也是于心不忍。
可是，眼下她就是花再多的钱，送再多的东西都没得用。
想着自己这多年上了这么多的学，读了这么多的书，获得的奖状贴满了墙上，可是，到头来，都显得毫无用处，给她帮不上一点忙，这让她如何不心灰意冷悲观沮丧？
本来，想着凭自己优秀的成绩和表现，回乡当名小学老师，咋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却不料竟是如此之难。
这让她不免感觉世事艰难，梦想破灭，眼前一片黑暗，让人看不到一点的光亮。
母亲也是眉头紧蹙，一副灰心丧气忧心如焚的样子，不住地唉声叹气，说，“怎么一到我们家烧香求神，庙门就关了。”
黄耀辉见罗母十分生气的样子，摇了摇头，劝导着说，“庙门也不是只对你们一家关着，茶山大队有多少高中毕业生，有几个能在茶山小学当教师？只能说庙小僧多，容不得太多的人。”
他说，“据我所知，去求过水书记的人就有徐家生、曲红卫、杨秋生和胥春华。他们都是去年和前年毕业的高中生，现在还不是都在队里挣工分？所以，你们莫要去求水书记了。”
母亲对罗秀清说，“要是这样，咱们就不去水书记家了。”
黄耀辉说，“你们就是送再多东西也没得用。”
罗秀清听着这话，一时六神无主，就说，“既然去了没得用，那就不去了。”
母亲当即就把拴在母鸡腿上的线绳解开，把母鸡放掉了。
看着母鸡咯咯地叫着，跑出了门外。母女两人都长长地叹了口气。
因为心情不好，吃过午饭，罗秀清想去胥巧凤家散散心。
胥巧凤家在十五队。
只要顺着茶山边上的小路朝北走，过了十四队，再走上七八分钟就是十五队。
十五队是一个偏僻的山村，地形为扇形蜂窝状，三面环山，一面朝江，山水相依，林木茂盛，风光秀美，竹林密布，但不如他们仙台的水田多，也不如仙台富裕。
大队的水书记就住在这里。
来到胥巧凤家。胥巧凤正坐在母亲身旁做鞋底。
农村人穿的鞋子都是自家做的，不但省钱，也结实耐用，只是不雅观，看起来好土气。
罗秀清就不太喜欢穿这种鞋。
她觉得鞋袜半身衣，要是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再穿这种鞋，就让人看起来很不协调，甚至会大煞风景。
所以，她宁愿穿从县城商店里买的白底黑帮的布鞋，也不穿这种自家手工制作的鞋子。
胥巧凤见罗秀清来了，赶忙起身，欢天喜地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黄母见她穿着一身新衣服，就说，“秀妹子这身衣服好漂亮。”
罗秀清看着黄母在做鞋底，就说，“黄妈手好巧呀，鞋做得好漂亮。”
黄母笑着说，“秀妹子的嘴好甜呀，说出的话就是好听。”然后就问，“你妈妈在屋里做么子？”
罗秀清说，“除了做饭洗衣，也没得事做。”
这时，黄母放下手里的活，在小桌旁烧起了一堆火，开始烧水炒黄豆，好给客人泡豆子茶。
豆子茶是汨罗当地招待客人最常见的方式。
就是把黄豆炒熟，把水烧开，放些黄豆，茶叶，生姜和盐，如果条件再好一些，还可以放些炒熟的芝麻和花生，端给客人。客人一碗碗地喝，直到喝好为止。
胥巧凤把罗秀清拉到自己的屋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给罗秀清看，说，“这就是我表哥，在县城里工作。”
罗秀清拿起照片一看，是一张半身照。
照片里的人还是蛮年轻，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人不胖不瘦，一脸憨厚朴实的微笑，一看就是农村出身的伢子。
罗秀清故作惊讶地说，“蛮不错呢。”
胥巧凤却摇了摇头，叹着气说，“我不喜欢，要是这人是黎宝文就好了。”
罗秀清把照片还给胥巧凤，用遗憾的口气说，“可是，他不是黎宝文。”
胥巧凤拉着罗秀清的手，一起坐在床边，说，“我妈说了，表哥的年龄大了，等不得了，他父母过几天就要来说亲，如果两家没啥意见，明年端午就订婚，过上一年，就结婚。你说我该如何？”
这话把罗秀清给难住了，这样的大事她如何能给人家出主意，万一出了差错，她可负不起责任。
她反问道，“那你是如何想的？”
胥巧凤迷惘了半天，说，“我也不晓得该如何，反正我不喜欢。所以，这两天我心里好烦好乱。”
她又说，“有时，我真想跟黎宝文一起远走高飞，远远地离开这里。”
罗秀清警告着说，“万万不可，你爸妈会疯了。再说，你能飞到哪里？离开了家，你们没得钱没得粮，如何生活？”
胥巧凤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叹息。
茶水烧好了，黄母叫她们过去喝茶。
她们两人回到堂屋，坐在小桌旁，开始喝茶。
罗秀清不喜欢喝茶，只喜欢吃豆子。豆子又香又脆，回味深长。
但是，她不能把水倒掉，只吃豆子，只好把碗里的水喝了，再让黄母给她续茶。
黄母喝着茶，问道，“秀妹子，你爸妈打算让你做么子？”
罗秀清叹了口气，说，“本想找水书记说一下，看能不能把我安排在茶山小学当老师。可是，听黄耀辉说茶山小学的老师多得要往外面赶呢，所以，也就没得去求水书记。”
黄母说，“我们上半年就找过水书记，他说学校不缺人，没得办法安排。”
罗秀清试探着问，“那你们对巧凤有么子考虑和安排？”
黄母叹着气说，“有么子考虑？我们家又没得路子，实在不行，就让她早点出嫁。她表哥在县城工作，让她跟着表哥去县城，也算有个好的归宿。”
罗秀清说，“可是，巧凤年龄还小，那么早就结婚好不好？”
黄母说，“有么子好不好的？早结婚晚结婚还不是都要结婚。再说她表哥都二十三岁了，还没得结婚，父母好是着急，想让他早些结婚，早些要孩子。”
罗秀清说，“可是，巧凤的年龄也太小了，还不懂得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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