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上住了个小神仙。”
“小神仙长大成人，没了师父就出了山，说要救苦救难，去往人世间。”
“来到一个小荒村，人人饿得没有饭。见到小神仙，跪下磕头说。”
“这儿有一口锅，我们只有碗。”
“小神仙，小神仙，救苦救难。”
“还请快快跳进去，让我们饱顿餐。”
“小神仙吓破胆，只问道，穷乡恶水多刁钻，何不躬身种田、举家搬迁？”
“村人解了他衣衫，分了他心肝，投他下热锅，串成红肉串。”
“美美一顿餐，吃饱喝足，破口大骂。”
“什么小神仙！无功无德，无法无天，虚名罢！”
江乐鸢停下诗歌般的吟唱，肆意讥笑起来，宛如清脆的铃响，又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她挑眉逼视着凤若生琥珀色的双眸，直起腰来高过坐着的凤若生，毫不掩饰言语中的恶意，咧开嘴角问沉默的凤若生道:“你从这个故事里听到了什么呢？”
凤若生唇瓣嗫嚅，面色凝重，眼神却有丝涣散，似是沉浸在了江乐鸢这诡异又凄楚的诗歌中，久久不能回神。
江乐鸢两指重重的捏住凤若生的下颌，逼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我来告诉你。”
“别想着怜悯别人。你想救谁，就会沾染谁的因果，被拖下深渊可没有人再会想去救你。”
“小神仙不下山，就永远都是小神仙。”
“懂了吗？”江乐鸢的语调越来越冷，说完最后一句，松手别开凤若生的脸庞，不去管他们的反应，径直出了房门走上甲板。
她不想再应对凤若生的各种试探，也不想再给姥爷表演孺慕之情。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呆着，变幻自己的形状只为与人相处和谐实在是太累了。
这本来只是一个等死的任务，现在被她搞得这么麻烦。
说到底，她没有江乐鸢的经历，更不想成为江乐鸢，她与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无关。
整改合欢殿的行为，只是她成长于和平社会内维持的不错的人性与良心罢了。
可这些行为却让姥爷生出想要教好江乐鸢的决心，让凤若生起了可以救赎江乐鸢妄心。
更让那抹藏在她意识深处，或许属于从前的江乐鸢的灵魂烙印渐渐滚烫燎原。
这不是凭她、凭小颜做出的系统就可以控制的，她恐惧于那些在一瞬间暴起疯长的各种心绪，却无力应对。
与其被一日日侵蚀失去自我，不如躲起来，无爱无恨的维持住本我，直到这个故事结束。
……
那边江乐鸢跑到甲板上吹江风忧郁，这边的凤若生还在琢磨着江乐鸢讲的故事含义。
直到他听到轻微的窸窣声才惊觉恍如隔世，原来是姥爷背身面向了窗外，在拿衣袖偷偷拭泪。
凤若生慌忙起身，对姥爷行礼告辞，“祖伯父莫要伤神了，晚辈这就去寻鸢姐姐，定不会让她回那……西北去的。”
当他循迹追到甲板上时，正好是夕阳晚照，江面波光粼粼。
江乐鸢笼在赤红的艳霞间，回身望来，江风拂起了她散落的发丝。这一眼，无悲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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