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百解，保命安康。”
随着师父念动，这八个字也从叶恒身体中飞出，在他掌中消失不见。
“仙凡殊途，承慎，你需谨记，这是为了你好，你先去做饭吧，饭后上早课，晚课我会传你练气之法教你开悟。”
叶恒在厨房忙碌，砂锅里是鸭蛋黄咸粥，案板上是他刚腌好的菜根，他不笨，日后在山下走动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他的跟脚，对邱掌柜来说就危险了。
可说到底还是有些不舍，只能红着眼睛逼自己，凡事都要往好处去想。
师徒二人用了早饭，叶息袖管中出两片玉简，一根空白另一根则刻了三个字“腐心决”，叶恒看了又看只觉得这两根“筷子”一样玉简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叶息告诉他一根是他年轻时偶得的锻体之法和拳脚功夫，修炼后可强筋骨。
另一根叫《腐心决》，则是专门为叶恒自创的修炼之法。
“天之道，其犹张弓，高抑下举，损有余，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叶息拿着书本逐字逐句读着，叶恒则拿着纸笔一字不落地抄写，这就是早课的内容，背书抄书。
学到了傍晚，叶恒心心念念的开悟之刻终于到了。
“大衍五十，天衍四九。”
叶息招呼叶恒到他身边，伸手一指眉心，叶恒眼前的世界就变了样子。
无数各色气旋如波涛海浪穿体而过，地面，山巅皆为一根根黑白相间的线条，再看自己的身体却是透明的，而他的师父则耀眼夺目仿佛太阳，那些气息也似江河入海不断被吸入体内。
“修行一脉，究其根本却是逆天而为，夺造化，纳阴阳。你已过修炼最佳的年纪，灵脉已关，仙骨未成。为师会在你神魂栽一灵种，五年为期，它会代你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五年后你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叶恒只感觉仿佛一滴水落在了身体中，再看自己的样子竟然也隐隐开始发光，那些游走各处的气息也开始慢慢向自己汇聚。
叶息收回手，世界又恢复正常，但叶恒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和之前大为不同，看的更清更远，手脚也更加灵活。
叶息渡了一道灵气到他体内，引导他开始第一次的打坐修炼，如何引气入体，如何冲击筋脉，如何内观神魂，诸如此类。
叶恒并不知道，旁人要从小修炼七八年才能完成的修炼他只用了一个下午，也不知道他闭着眼睛修炼时为他引导的叶息是什么样子。
叶息眉头紧皱，额上也浮出细密的汗珠。
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渡一道真气，而是不惜折损自身为叶恒完成了一次洗髓。
他知道叶恒的资质和年纪已经不再适合修炼了，即便强行修习，顶多也要四五十年才能开悟。
为长远计，只能给叶恒洗髓，而且不止一次。
叶息师徒二人如此往复一月有余，这日完成了最后一次洗髓，叶恒体内有了灵穴，尤其是锻体之术小有所成，拳脚功夫也像个样子了。
叶息看着自己的徒弟在院中打拳劈掌，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心中欣慰。这孩子修仙资质不好，但脑子灵活，能举一反三，而且性子踏实又能吃苦，资质他能给这孩子一次次洗髓，但这心性却是难得的。
看他已经开悟，自己的身子也快撑不住了。招呼叶恒过来休息，找了借口称自己要闭关去了，要留下叶恒一人在银松轩修炼些日子。
叶恒心中有些不舍，但师父做事总有师父的道理。
叶息临行前又免不了要嘱咐两句。
“承慎，灵种只能保你五年，这五年内你要切记不可懈怠，与人来往也不要漏了跟脚，为师再传你丹器法三卷，修炼若有瓶颈可在这三卷中寻些助力，不要太死脑筋。腐心决为师已帮你破了第一层，这第二层便是你要经历的第一个阶数，你若在这五年内能突破第二层境界，届时好好蛰伏与此，静待为师出关助你定品冲关。”
叶恒接过三个卷轴，听师父这话里的意思，师父闭关怎么都要好几年的功夫。
想要问师父到底闭关多久，他自己又该怎么办，但又忍住了。
数月相处，叶恒也看出了师父的性子，看似淡漠却很负责，能遇到一个好老师已经很感激了，便不好再提什么要求。
叶息却好像看穿了弟子的担忧转身道：“玉城那位公子是个好说话的，我这次闭关还不知要多久，再给你留下三样东西，你好过活。”
袖中甩出一灯，一袋，一匣。
“此灯名为照雪，无火自明可驱妖邪辟灾厄。此袋名一方土地，可纳万物与袋中。此匣并无特别，却是我亲手所做，装了些仙玉供你花销还有几套衣衫。至于兵刃，你可去玉城碰碰运气。”
语闭风起，叶恒抬头时师父已不见踪迹，只在石桌上留下了那三样东西。
叶恒恭恭敬敬朝着远方磕了几个头。
先提起那盏灯笼，类似白玉质感的手柄，明明没有丝线牵引，四四方方的灯盒便被提了起来悬在空中，灯盒似乎也是玉制的，四面雕刻梅花盒内荧光闪烁十分精美，心念一动化为一枚玉戒套在左手小指上。
而那袋子看上去就有些普通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布袋，探查下袋中像是自有天地日月山水宛如一个小世界，袋子也能随心变化大小，索性变成一个香囊挂在了腰间。
至于那个匣子，镶金篆玉好不华丽，打开后飞出三套绿色衣衫一看就是叶息的审美，看着素雅，但料子不定是什么稀罕物。
匣内放着大大小小好些个紫青蓝三色的玉块。
想着过几日便去玉城问问那个城主，看这些玉块能换多少银钱。
一切收好，再转身看看小院，叶恒心中不免有些伤感，师父闭关去了，之后就要靠自己了。
煮了一壶茶坐在院子里坐了一会，看着日落西山满天星斗，站起坐下，坐下复又起身，像是很忙的样子，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索性洗把脸，回屋睡觉，银松轩今天格外的安静，只有风吹松叶，小虫鸣秋，还有一个少年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日叶恒早起，想起没了早课便要翻身再睡，可一想起师父临走时的嘱咐“不可懈怠”还是起了，看着小院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平时这个时段是要上早课的，突然又记起雨行君留给他的束魂，不是说上面由他的修炼心得还有一套剑法么？正好学了来，下山后若是遇敌不至于没什么手段施展。
叶恒拿着束魂，开悟后便能探查到其中的奥秘，除了那套剑法以外还有相配的一套心法，顷刻了然于心，束魂也随之化作灰烬。
只是知道并不等于学会，叶恒还是折了一段松枝，一边在地上描画出剑招的样子，一边照猫画虎跟着学。
饿了就自己随便做点，累了就在树下打坐修炼《腐心决》。
这套修炼功法分为三层，第一层师父带他突破，这第二层就得靠自己了。
打坐时偶尔神游会有一丝心魔呢喃“腐心决”？
以各种后期需要各种剧毒之物辅助修炼的功法，这会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修炼的，我别是被人骗了修炼了什么阴邪魔功，成了那些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邪修之流。
每到此时都会有师父的一声叹息在心中响起，那本是轻轻的一声感叹，像一人经历一生后的无可奈何也像看着别人坎坷求生时的无能为力。
那一声叹后叶恒仿佛端坐山巅，看日出日落，俯瞰山下沧海变迁，又似静睡深渊无光无声更无自我。
叶恒默默感受，灵台清明，抛一切烦恼，去一切妄念。
银松轩外松针如海风如浪，他的意识也跟着那些细碎的沙沙声慢慢变得微弱却连绵，幽长而广远，仿佛每棵树每块石甚至是阳光下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土都是自己意识的延伸，都是自己在世间的另一种存在。
打坐结束，叶恒慢慢转醒，浑身舒畅心中也像在山泉水中浸泡洗涤后一般清爽，自己再练练拳脚功夫，用过晚饭便回屋睡觉去了。
每日如此，只是一个人这样固定程式的生活方式很容易忘记时间，等叶恒察觉时米缸已经见底。
叶恒吃了最后一顿饱饭，用剩下的东西给自己烙了几张大饼，又在院子里用松枝舞了会儿剑。
最开始磕磕绊绊的身法现在已经像模像样了，最后一招“破云”杀出，松枝再支撑不住碎成一地木屑。
叶恒看了看地上那三寸多深的剑痕自言自语道：“看样子是要去玉城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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