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许澜夜却唯独对苏朝歌尊敬有加。
越想越觉得怪,她百无聊赖,手里转着狗尾巴草,走到事先安置那女子的耳房。
女人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叫,唐易瑶叉着腰,见她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顿生恻隐之心,就从库房随手拿了件衣袍打算罩在她身上。
刚回来,女人就被吓得缩在角落,用手挡着,不让唐易瑶看她,惊慌地颤抖着。
“你怎么了,现在没人欺负你啊。”
唐易瑶不再多言,罩在女人背上后,“你放心吧,霍彪已经死了,他是个老色鬼,以前还一直想对我动手动脚。”
唐易瑶细细端详着女人,她脸上很多伤口,可见霍彪在强她的时候下了狠手。
不仅如此,肩颈处、手腕处,有明显的铁锁痕迹。
女人情绪大致平复下去,唐易瑶从灶房捧着碗粥,又端来清水和毛巾,给她擦脸。
“你叫什么啊,怎么一直啊啊啊的,半句话也不说,你是不会说话嘛?”
忽然,女人张大了嘴巴,斜逸着的光照下来,唐易瑶往里头一看,那是一片怖人的黑洞。
“霍彪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啊……”
唐易瑶心忖,若是把这口锅推给袁啸天,封兰桡肯定不会饶过自己。
同时,霍彪之死该怎么找借口?程瑾玉倒是成竹在胸,把她拉上贼船,她也不敢问,只敢照做。
“不会说话也好,那我就跟三当家说了哦。”
唐易瑶心放到了肚子里。
积雪院内,封兰桡刚用完午饭。
她吃饭极早,也不讲究,粟米饭配焖白菜,隔三差五开开荤。
一桌子残羹剩饭,她提了红缨枪,练习枪法去了。
走到后院,唐易瑶急急忙忙冲上前,“三当家,不好啦。”
“你怎么不去练剑?教了你这么久,功夫没学会,倒是终日游荡,我已经罚了清芬的月银,并禁止她下山,她早领了罚,可就是你,找半天没找到人。”
来人气势汹汹,唐易瑶像被掐了后颈皮的猫。她怕程瑾玉但更怕封兰桡,“我……”
旃檀香一旦沾染就格外明显,封兰桡是个狗鼻子,“你去找程瑾玉了?这是程瑾玉独有的熏香,霍家寨除了程瑾玉,没有谁会焚香,今早被你们掳来的苏朝歌也不会。”
唐易瑶低头,“是。”
“她行善积德,又因身为女子不便出面,就把你放在积雪院,你感她的恩,我理解。
我想告诉你,人不能踩两只船,同时踩两只,会摔到水里的。”
一通咄咄逼人的教导后,封兰桡拂袖而去,劈头盖脸的,让唐易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唐易瑶鬼使神差地唤住了封兰桡,对方回过头来。
还没张嘴,就听得封兰桡又道:“你可别对苏朝歌打什么主意,她现在是积雪院的座上宾,别说是你,连我见了都要喊一句小姐。
苏朝歌年纪小却聪明,如此早慧之人,又攀了江湖关系,你若想早日离了这山寨,就放尊重些。”
唐易瑶:……
封兰桡刚走出三步,耳房里的女人就跌跌撞撞爬了出来,她手上伤痕遍布,没一块好肉,袍子随风吹落,上衣的破洞里跑了几缕絮,一下抱住封兰桡的小腿,侧身半躺在地上。
还是啊啊的声音,只不过多了几分声嘶力竭,血痂迸出的血沾在封兰桡的红衣上。
封兰桡顾不得那么多,俯首尽是怜悯意,“这位娘子……”
唐易瑶心想终于轮到我开口说话了,“这是我昨日在山脚下救的,当时看见萧飒手下的几个人在欺负她,我就……就没忍住,把她带回来咯。
她是个哑巴,呜呜囔囔说不清楚,也不知是哪儿来的人……”
封兰桡却像是没听见,手捧着女人的脸。
女人是胡姬,至于是羯胡还是鲜卑,封兰桡辨不清。
那双眼大而有神,斜如丹凤,像碧绿的瑟瑟。
头发又密又卷,十指纤弱无力。
胡姬酒肆是大周暗隙一角,文人墨客目为风流,常常写诗描绘胡姬风姿。
然而关于胡姬的人贩买卖却没停过,她们好看,又多了几分丰腴,意图猎艳的人从来就不在少数,是以胡姬买卖之风不绝。
不过这个胡姬已半老,风韵不再,说句不太好听的,一般到这个年纪,她们也都该稳定下来结婚生子,不会在市场上流通。
封兰桡细细看着对方眼角的皱纹,心生疑虑。
唐易瑶杵在原地,抠抠手指,撇着嘴。
“你刚刚说,是萧飒干的?”
难道封兰桡中计了?唐易瑶点着头,“是啊,我都看见了,萧飒说,他打光棍没媳妇,青楼里一晚上又太贵,先给手下兄弟来一个,反正也不花钱,军营里面都是这么干的。”
封兰桡不言,萧飒原本也是神武军中人。
神武军每每攻城略地,流民入籍授地,男人还能参军打仗,可在女人这一块儿就简单多了。
嫁人,要么嫁给神武军里的士卒,要么嫁给其他的田舍汉。
她们没得选,在男人的刀光剑影里,依附而生是最好的结局,总胜过变卖为奴或者入贱籍为军妓。
积雪院的女人没有家,她们不被乡里承认,战乱飘零,只能指望封兰桡。
封兰桡无比清楚,乱世是没有人性的,只有兽性、暴力和掠夺。
霍家寨就是乱世的缩影。
即便萧飒曾经在神武军待过,但是来到霍家寨半年,早有极大可能被同化。
所以她很快就相信了唐易瑶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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