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拖泥带水，说抽身就抽身，旧情从来不会束缚他。
封兰桡艰难挤出一抹笑，“知道我唤你师兄你会回头，就很好了，你从赵府君那里拿到了古雪刀？”
许澜夜笑着摇了摇头，“很奇怪么？你不是还有师父的《古雪刀法》。”
“你果然是因这事记怪……”
“记怪个屁。”
许澜夜不想就着此话说下去，“来点大鱼大肉，饿死了，走吧，苏更生？”
俩人出了积雪院的大门，苏朝歌腿一软差点栽下去，许澜夜反应及时，扶着她的胳膊。
“大年初几了，这可不兴磕头啊。”
许澜夜捏了捏苏朝歌的肘子，“皮包骨了，过年怎么都不贴膘？回去让武淮沙给你做点儿烤鸭。”
苏朝歌原本的计划被全盘推乱，刚刚一通分析耗竭脑力和体力，才总算是把封兰桡唬住。
只是这样一来，本就饿的肚子咕噜一声，悠长宛转，刚好面前几只喜鹊在杨树上嘎嘎叫了两声，才算是遮掩了过去。
“差点露馅。”
苏朝歌揉着太阳穴，“许帅怎么不多告诉我一些内情，要我随机应变。”
“你的计策没给我交底，你不交底，我也不交底，不过，你当年在长安，到底遭遇了什么？”
那年大理寺上下都被打点一通，铁了心要苏朝歌画押然后贬去岭南，若非有人及时出面，只怕她现已在阴司。
“曲江案，许帅肯定听人提过，外人所知不足为道，内情则是，冤情被侯四娘报给了陛下，若无四娘相救，我断无今日。”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是因曲江案，才和师父见上面了。”
许澜夜扶着她走了一段路。
“我和四娘联络过一段时间，也全靠她奔走，我才能和赵府君一起回到幽州，权当是回家。”
“四娘并不在意别人叫她名字，方宁者，四方安宁。”
许澜夜道，“可论起亲疏，自然是封兰桡更近一层，她就没怀疑你说的话？”
“嗯。”
苏朝歌淡然回道，“所以我撒了个谎。”
身后的喜鹊簇在一起，叽叽喳喳叫个没完，偏这种鸟还脾气大，赶也赶不散，硬是让许澜夜本就乱糟糟的心乱上加乱。
“你这……谎够大的。”
“和侯四娘有一面之缘是真，原本我的计划里，没有侯四娘和女英阁，只有你和封兰桡。
但是你没告诉我封兰桡早和你关系不睦，咱们也差点被赶下山，没有办法，我只能这么做。”
这锅迂回曲折地甩回了许澜夜身上。
山谷清寂，倾斜而下的山坡不满枯枝败叶。
积雪院前种着一排梧桐，落了一地的梧桐果，踩在脚下，绒毛四散。
飘进苏朝歌喉管里，害得苏朝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许澜夜给她帕子，“所以你这招，把封兰桡的底细套了出来，还有呢？”
“她答应不会阻拦我们行事，会为我们大行便宜，还把霍家寨的人物关系都跟我说了，预计明日我们会收到一张地图。”
苏朝歌空手套白狼，化险为夷，如此斩获不可不谓之丰厚。
地图是战略部署的极重之物，献图足以表现封兰桡的诚意。
“你怎么就笃定她会上钩？”
“封兰桡遇见我首先是责怪抓我上山的手下，说明她有意约束手下人的手脚，再者，沈参军给我的书册里提到过封兰桡名下庄子的规模，算不上大，艰难周转，也只能堪堪喂饱那点儿人手。
手下人吃不饱，就会去抢，是以我们来的路上，遇见的不是霍晏楚也不是袁啸天。”
“涸辙之鲋，哪怕饮鸩止渴也在所不惜，她也是在赌。”
许澜夜道，“约束手脚，说明还是光明磊落之徒，所以你先说侯四娘再说官府，层层递进，就是想让她信了你的话。”
“不错。”
许澜夜的反应令苏朝歌震惊，她意识到此人粗中有细，可堪成为共谋剿匪大事之人，此前她不放心一力遮掩只为了许澜夜成为闷头不问的马前卒，倒是她多心了。
不仅多心，还因赵崇约和沈恒的情报，自以为尽在掌握，结结实实吃了亏，全部推翻重来。
“抱歉，我应该多问问你的。”
苏朝歌抬眸看着许澜夜，明明二人深入龙潭虎穴，怎么这人看起来总是无比轻松。
“你知道神武军为什么会屡次打败天生的漠北骑兵么？”
许澜夜一聊起神武军就神采飞扬，“因为每次作战前，将军都会把校尉以上的人聚集起来，大家互相探底，所谓‘知己’。
而后便会交换关于漠北的情报，唠起来就跟村口家常似的，这是‘知彼’。”
苏朝歌有所耳闻，这种制度下成长起来的神武军，大家既是战友，又是朋友，所以冲锋起来很容易以一当十。
“久而久之，战士也是策士、谋士，地形、天气、阵型，大家各有所长集思广益，就算是只知道冲的愣头青，也有千虑一得的时候。”
许澜夜定睛看着苏朝歌，“聪明人不能专断，否则会吃亏的。”
“许帅教训得是。”
苏朝歌扭转败局，深刻反思自己吃亏的地方。
良久，许澜夜问道：“你刚刚说自己撒谎？那是没和四娘联系？你怎么就确定，能联系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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