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回忆

林行又向前走了走，爬上了高岗，冬天树叶都光秃秃的视野极佳，甚至能看到那远处爷爷坟前五颜六色的花圈。爷爷站在这里时在看的是什么呢，这日复一日的风景有没有枯燥无味？林行没有去过爷爷看热闹的牌场，拼凑不出爷爷在人群中的模样，只知道爷爷是个不多言语的老头子，自得其乐的看热闹，他会在一两个小时之内回家，不会误了饭点，也不会耽误锁门睡觉，至于会不会手痒也摸两把牌，不会的，大家都说过二叔不“耍牌”，爷爷或许也是想参与的吧，因为在林行家里，正月的时候会在晚上打打牌，林行不会玩儿麻将时，没人愿意陪他打，经常是爷爷和他，二缺二的打着玩；后来再大一点儿即使熟悉了规则，林行跟爷爷这一伙儿也是经常保不住压岁钱；再后来上了大学林行有了手机也有了新朋友，家里的牌场就叫不动他了；工作后林行反倒是比在大学时沉稳，许是能陪伴家人的时间变少了反倒是更珍惜了，前年爷爷的弟弟也回家过年，一家人又凑齐了牌局，爷爷还是做起了旁观者替林行把关，偶尔替林行把能胡牌的组合给找出来…林行在田间雪地悄悄的哭了会儿，他谴责那些错过的时光，终究不可替代也无法弥补。

遛弯回家，晚上林行坐在窗边看着窗台上挂着的小葫芦，他记得两年前的夏天他回家时，在房子的西边看到一根根用钉子固定着斜着的绳子，小葫芦盘着绳子长在一根根藤上，当时还是青色的小小的一个个，现在竟生的这么周正饱满，父母说这是端午节时，爷爷把葫芦晒干后，又刷了黄色油漆然后挂上的，防潮防裂还好看，葫芦福禄，总是一种过节的气氛，说的林行又对着葫芦发了呆…从前和姐姐一起约家人视频的时候，父母眼中只有姐姐家的小朋友，但爷爷会隔着屏幕问一句林行“吃饭了吗”；从前在家的时候，爷爷在门缝看看林行有没有睡醒，要是他在躺着玩手机，爷爷会对赖床的他说“吃饭咯”；从前出门穿少了爷爷会说“感冒着啊”；是呀，多平常，多奢求…

母亲再一次终止了林行悲伤的情绪“大过年的你给我把眼泪憋回去！这屋里的谁没死过爷爷啊？还能天天咧个嘴嚎？”

“妈你这话说的，那我不是没经历过嘛，谁爷爷刚走的时候那不都得难受一段时间，慢慢才能好。”林行这个犟嘴，就是又在挨揍的边缘试探了。

“我爷爷没了的时候我就没哭，那时候还没我呢。”父亲也加入了话题，本想活跃一下气氛，得到的是媳妇的一个白眼。

林行住了嘴并陪了个微笑“母后大人言之有理，我没哭，眼睛干，就是打个哈欠润润眼睛。”，即使30多岁了那也怕男女混合双打啊！唉，嘴上说着不哭，可现在这个房间里，处处都存留着爷爷的身影，过几年呢？会不会不再睹物思人？林行想逃离，他在想离开这个地方，过往如烟云，记忆随时间慢慢消散，会不会就能忘掉这种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