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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作画,不仅时辰太久,还有失风雅,所以傅家早就备好雅间,甚至还贴心请来了数位妙龄女子,人人花容月貌,无一不是陵京城内的才女花魁,且都卖艺不卖身。

作画有先后,雅间内画像若成,便会交由楼内小厮,流水般在大儒席位传过。

正堂席位中,为首的老人是学宫副山主韩甫。

韩甫当年在北魏进士及第,又在国子监任教,虽被朝廷贬谪南下,但指责人家行举有伤风化无妨,却不能说老人不是鸿儒硕学的文人。

侧位则是傅家老者傅公望,位居青州刺史佐官之一的功曹从事,是陵京城久负盛名的硕儒。

老人年过花甲,诗文词画皆通,一手拟女闺阁怨词,力压江南一众文人骚客,称得上青州文人之首。

傅公望不是不知这次鸣鸾楼办什么丹青盛会,是想洗白“鱼龙混杂”的声名,甚至是巧借名目、借机敛财之举。

可老人还是来了。

既是为了卖那位偏房女子一个面子,另外也因为这场盛会,表面上毕竟是由傅陆两姓牵头,聚起的一场不可多得文人盛会,就连扶珠山王府那边都颇为瞩目。

不过来此是一回事,鉴赏丹青又是另一回事,不少画像到了傅公望手中,都只能得上一句'有伤风化'的点评。

这也怪不得老人,能被鸣鸾楼请来的画师,都不是什么画水墨青山的雅士,既然善长画仕女,难免会习惯性描下几笔'点睛之处',为求引人入胜。

韩甫在天子脚下都敢放浪形骸,到了南陵,当然也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他,甚至还挺乐呵:

“傅公太严苛了,既然是以'士女'为题,半掩衣衫半掩泪,这有何可苛责?傅公这岂成了许清高又不许清高。”

“强词夺理。”

傅公望蹙眉道:

“士女图多的是笔墨线描细腻、意蕴秀逸入微的画像,难道就非得轻佻虚浮,才能夺人眼球不成?这与春宫图何异?”

韩甫笑眯眯嘀咕一句春宫图也挺好,没计较,接过小厮递来的另一副画像,待瞧清,连忙正襟危坐,啧啧称奇:

“冯素手不愧是替宫里娘娘画像的宫廷圣手,这画功一眼就能辨认出。”

傅公望端望几眼,竟也轻轻点头:

“这幅'簪花图',画中女子容貌说不得多么绝俗,但光凭神态,就足以艳压鸣鸾群芳了。”说完便从韩甫手中接过画卷,开始细细琢磨其中笔线神韵。

丹青圣手冯素,凭借笔下的宫廷仕女图名噪一时,后来虽然小事得罪天子,被迫封笔,甚至驱赶出宫,却丝毫不影响其声誉,甚至名字多出一个'手'字,意味素手添墨,也能胜过天下画师执笔。

傅公望作为爱画之人,自然能瞧出这幅画的不俗,就是不免好奇,这鱼龙楼如何能请来此人。

几炷香的功夫,多数的画像都一一瞧过,只是除了冯素手的'簪花图'外,其它的并无太多亮眼之处。

韩甫也不是真想到这儿来看春宫图,老人年纪大,坐不住,随意看了几幅画卷后,就有些乏味。

本以为今夜夺魁的非那簪花图莫属,可这时,又有一幅画像姗姗送来。

笔墨未干,画卷是摊开放置托盘,摆上桌案给人观摩。

初一打量,这幅画像画功算不得多么好,只是画中人相貌俊俏的不像话,身段也极为高挑,着白衣、执团扇,行步丛间,辛夷花点缀于身边各处。

再细细瞧去,画中人虽俊美,但目含精气,带着几分英姿勃发,手执的团扇愣是给人一种男子拎剑扛刀的错觉。

若说冯素手的画,是以幽怨为盛,那么这幅,就纯粹是以英气为著称。虽然也还有些媚意,只是媚不在神态,而在那双千姿百媚的柳叶眸。

画中人的容貌属实是一绝,若是放在宫廷中,定然属贵妃级别。

唯独一个缺点,有些平平无奇,跟没有似的......愣是瞧不出任何起伏。

不过......

韩甫拿近些端详,小声嘀咕:

“这怎么瞧着不像女子,而且还这么眼熟.......”

还未多看,便被小厮传给其余几名评审,诸位老者也小有惊诧。

出身陆氏的一名长者陆巍,接过画像后蹙起眉头:“这何人所画?衣襟都快半褪了,成何体统?”

“不打紧吧?这也瞧不出......”

“瞧不出就能随意画了?那先前几幅侧身漏月图岂不也要为其正名?再说了,今夜是士女为题,可这画中明明是位男子。”

陆巍的这番话倒是有理。

单论画功,这幅画像远远逊色冯素手的'簪花图',只是画中人容貌极佳,而冯素手似乎有意挑选了一位容貌平平的女子着笔,以此彰显功力,于是才有了争论。

其余的还有三两幅入围,不过多数硕儒都钟情这两幅画像,虽是男儿相,但竟一时争执不下。

韩甫自然不必多说,还在盯着那幅“美人执剑扇游春图”端详,只觉得越看越熟悉......

只剩下傅公望尚未出言。

老人摆起公正心思,细细考究两幅肖像着墨添彩等细节,但目光再凝聚时,才发觉了那幅'执扇图'左下角,像是有几枚不起眼的浅红印章。

再一细瞧,哪怕老人养气静修功夫极好,都忍不住眼皮一跳。

一枚是南陵王府印。

另一枚是北魏大长公主印。

相比之下,最后的傅家字印,就显得极其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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