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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一个时辰过去,陆栖鸾修改好了草稿上言语不通与错字之处,往卷子上誊写罢,腹中已饿得烧灼。

文科的考试就无聊在这点,卷子答完了就没法改了,只能在隔壁没写完的考友身上找找优越感。

号舍也不是啥能睡得着的好地方,陆栖鸾撑着脸把号舍前的地砖数了十来遍,才听见结束的钟响。

“停——笔,收——卷!”

总算考完了的陆栖鸾趁人没看揉了揉坐僵了的屁股,跟着退场的人流出了贡院。

嘛,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吧。

男子的会试需得考墨义、帖经、诗赋、策论、经义五门,本朝革新后虽不再三天连考,但要考完也足足需三个时辰。

弟弟没考完,陆栖鸾也只得再多等一个时辰,待吃完第三个烤红薯、跟车夫聊到他四儿媳妇的五胎时,贡院的钟声又响了。

约过了一盏茶时间,贡院登龙门再度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个要么失魂落魄要么意气风发的举子。

陆栖鸾仰着脑袋挨个瞄过去,很快便见着她弟跳着小碎步很开心地跑出来。

——卧槽这少女蹦?这是我弟???

似乎也觉得自己开心得过了根周围人画风不一样,陆池冰咳嗽了一声,走路正常了些,可嘴角的笑意依然忍不住。

“怎么了这么开心?有人给你传纸条?”递给她弟一壶凉茶,陆栖鸾生怕她弟没考好受刺激癔症了,语气里都带着三分小心。

陆池冰罕见地没跟她姐生气,把她拽到一边无人的地方,压低了声音道:“我押中了诗词题,考的是‘五月花神’,若策论没有人写得比我好,必是首甲!”

陆栖鸾不禁鼓起了掌,她弟被她从小虐打,深知他属于勤能补拙式的选手,没想到恶补一阵诗词竟然真让他押中了考题。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到处宣扬,还有个陈望不是吗,我府里有一半都赌他首甲呢。”

陆池冰的脸瞬间虎下来:“那不一定,他擅长的是激奋诗或者愤世诗,这种春花秋月的题材他不一定写得好呢。对了……你赌的谁?”

“这嘛……”

正说话间,一个耳熟的声音欣喜地传来——

“池冰!刚刚入院时没看见你,你……”

蓝衣公子本来欣欣而来,待看见了陆栖鸾,话说到一半便结巴起来。

“陆……陆、陆……你也在啊。”

一边说着,一边就像兔子一样下意识往后退,好在陆池冰识相地挡在他和陆栖鸾中间:“尔蔚兄,我姐是来考女官升品试的,跟咱们也算半个同窗,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呢,姐你说是吧。”

陆栖鸾歪着头斜眼看他:“你是不是仗着考得好了就得意起来了?以前打起架来,啥时候也没见你做过和事佬。”

秦尔蔚总算体会到了早上表妹心里擂得慌的感受,哆嗦着跟宿敌打了个招呼,便恍如拽着救命稻草一般拽着陆池冰谈考题。

押中最软脚的诗词,陆池冰自然是有点小得意的,秦尔蔚一问便把自己抓着的要点讲了讲,引得秦尔蔚一阵喟叹。

“……我都不用问,便知道这此三甲必有你一席之地,可怜我昨天还被老爹拧着耳朵批经义,唉。”

“尔蔚兄不必灰心,时务论一向是你得意之处,我还盼着三甲同席尽是我认识的人呢。”

陆栖鸾点头道:“对,不用灰心,考得好的人经常拿这种虚伪的话糊弄人,其实想说的是你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呢。”

秦尔蔚:“……”

陆池冰怒道:“别瞎挑拨离间,有这时间还不快说说女官试考的是什么,我查查你有没有答错!”

“我就不用了吧。”

“快说,万一传出去说三甲的家里人考了个末流,让我面子往哪儿放。”

陆栖鸾嗯了一会儿,转过头道:“女官……考的是女子主政论。”

“哈?”

听陆栖鸾将考题说了一遍后,陆池冰和秦尔蔚对视了一眼,愕然道:“真的?是……主政,连‘为政’都不是?”

陆栖鸾点头,把她答的东西大概说了一下,说完后,陆池冰的表情已经轻微地扭曲了。

“陆栖鸾。”

“本官在。”

“这要是放在前朝,你他娘的写的就是造反论我跟你讲。”

陆池冰喝了口凉茶,继续道:“这样的题目明着是写女子主政,实际上就是想让你说女子主政之弊端。我现在只能指望阅卷的不是左相的人了,他们看了多半要气死。”

“别急嘛,回家说。陈诺之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还不出来?”

秦尔蔚回头看了一眼,哦了一声道:“我刚刚出来的时候瞧见陈诺之在跟主考官说话,想来是耽误了。”

陆栖鸾:“哪个主考官?眉毛白白的姓冯的那个?”

“对,就是他,吏部侍郎冯桂,这人算是左相的马前卒,多半是看在左相的面子上想照拂陈诺之一下。”

“哦……”

随后秦尔蔚的家仆来接,他便先走了,陆栖鸾让陆池冰先回去给陆母报个早喜,自己靠在贡院门口的石狮子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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