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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为什么一大清早要炖甲鱼?”

“甲鱼,甲也,好兆头。”

“娘,为什么还没到祭日就要给爷爷烧纸?”

“祭地,及第也,让你爷爷保佑你们孔子护身。”

“那为什么不直接祭孔夫子?”

“你倒是提醒为娘了,来,这是孔庙泮水池里涮过的祈福笔,带上好好考。”

春闱前一天,陆母把能迷信的都迷信了个遍,又为了家里三个考生将文房四宝准备了六套,好似要出门远游一般全部搬上了马车。

陈望与陆池冰按规矩是要从国学寺直接去贡院的,故而惨遭迷信活动骚扰的也就只剩下陆栖鸾一个。

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抹着眼泪想送她去贡院的陆母,陆栖鸾带上一整车陆母的爱到了贡院前时,发现陈望和陆池冰这俩人比她这个经历了迷信活动的还疲劳。

“你们俩……没事儿吧?怎么看着这么累?”

二人眼底俱是一片青痕,陈望看了看她带着的一马车东西,道:“毕竟是人生大事,昨夜又有几个能安睡的,我们熬惯了,自是无妨,倒是你,带着这些东西是——?”

陆栖鸾隆重介绍:“孔庙祈福笔、孔庙祈福墨、孔庙祈福纸、孔庙祈福砚,我娘说砚头上雕着孔夫子的头,我看着像弥勒佛。”

陈望哑然失笑:“夫人美意自然是好的,只是贡院有规矩,笔墨纸砚一概不准私带,须得用贡院提供的文房四宝,夫人这番周折怕是只能心领了。”

“哎”陆栖鸾心想迷信真是要不得,见陆池冰东张西望的,便问道:“找谁呢你?”

“我刚刚才瞧见尔蔚兄的,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

此时贡院门前已站满了各地来的考生,有的抓紧时间多看一会儿书,有的和熟人扎在一堆猜测考题。

“啊,尔蔚兄在那。”

陆栖鸾一回头,只瞧见一个蓝衣的书生,看他那有点眼熟的后脑勺,多半是秦尔蔚无误,只不过转眼间他便走到远处一架马车前,与掀帘探出头的一个少女说起了话。

……宋明桐。

陆栖鸾伸手抓住正要走过去的陆池冰,道:“贡院要开门了,这小子向来怕我怕得紧,你还是别去叫他了,省得影响他考试。”

陆池冰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又看了一眼,迟疑道:“那是……左相家的嫡女吗?”

刚一说出口陆池冰就有点后悔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陈望眼底显而易见地划过一丝倦色。

陆栖鸾倒也不像是多在意的模样,猜测道:“她是来考女官的?”

“不会,左相家风甚严,一向反对女官制,又怎么会让嫡孙女来考。我记得尔蔚兄之前才说过他有个表妹会来送考,想来便是这宋小姐了。”

“唔。”

陆栖鸾心想她跟宋明桐也算是一段孽缘,之前谣传她抢宋明桐的太子妃,现在又谣传宋明桐夺她的未婚夫,有趣归有趣,但估摸着这宋小姐是越来越恨她了。

女人对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尤其敏感,宋明桐亦然,一边和表兄说这话一边觉得耳边烧得慌,一脸古怪地往左边一看,只见人群那头,陆栖鸾捏着下巴眯眼看她。

——妈呀!

宋明桐一下子缩进了马车里。

她表兄秦尔蔚愣了一下,敲了敲马车壁道:“明桐,怎么了?”

“我……我又见到上次脱我鞋的那个女人了。”

秦尔蔚一直在国学寺,只知宋明桐被某家小姐欺负了个彻底,以至于身边最亲近的侍女也因照顾不周被她母亲一气之下发卖了,也不知那欺人者姓甚名谁,便道:“若她对不住你,也正好趁此机会让她向你致歉,以后都是要在京城过的,还是早早化干戈为玉帛的好。她在哪儿?表兄带你去吧。”

“不去不去,我一见她心里便擂得厉害……”

“哈?”

旁边新换上来的侍女唉声叹气道:“前段时日小姐夜里还会梦见那恶女惊醒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段时间才好了些。”

秦尔蔚一边心疼表妹可怜,一边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还没琢磨清楚个所以然,贡院的门就开了。

“开——考——时——辰——到!”

三座铜狮门徐徐打开,左侧站了一排兵士与检考的小吏,右侧出来数名女官并着一座简易的麻布棚,想来是为女官检考时避嫌之用。

而正中间的门里,有一条雕刻着龙纹的青石路,这是除皇宫外唯一一条允许雕龙的路,意在鼓励举子得登龙道,民间便称之为登龙道。

“应试举子入登龙道,女官入右侧矮门,开始检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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