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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本人此时并不知道——

自己现在的每一句心声都仙气缭绕。

令某人天地失色!

时听只感觉现在快乐极了, 虽然豪门圈都在等着看乐子,但时听本身是真的乐。

出了机场就直面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边的气温似乎比a市冷一些, 主要是风很大,吹在身上的体感温度很低,a市刚刚晚秋,这里已经下雪了。

时听其实没有出过远门,被豪门找到之前一直住在那片山区,回到豪门之后就失声变成了哑巴,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好多照片留着发给奶奶看。

好远, 三万公里呢!

这种感觉像是已经来到了地球另一面, 和过去的生活相隔十万八千里,无法描述这种兴奋感, 也没有人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

好爽!

有王助理和保镖大哥在,她其实都不需要操心什么,一路安检出了机场,就有祁氏集团分公司派的车等在外边, 接他们去那个地质勘探分公司参观。

坐车, 最好的欣赏城市的方式, 他们的车子一路驶过大街,越过一条宽阔大河的长桥, 时听发现这里的建筑物颜色饱和度很高,有很多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认知里的建筑物颜色,明度非常高, 看上去五颜六色的。

薄荷绿的车站,陶红色的教堂, 积在地上的絮白飘雪,还有雪上黑色的乌鸦群。

她好像忽然就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会“流窜”到这里了。

这里简直充满了色彩。

时听一路看过去,心里不免“哇”“嚯”“好家伙!”。

王助理在一旁看着,太太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就那样静悄悄地趴在车窗边看外边,他不免也露出了姨母笑。

作为助理团队中唯一亲自去了太太山区老家的人,他是最了解太太以前生活的助理!

她和奶奶相依为命,虽然天生地养有田有塘的没有缺过吃喝,但是那样贫瘠的山沟里没有任何娱乐,甚至也没有几个同龄人,她的成长背景和整个豪门圈的人天壤之别。

这样的人回到豪门之后却没有迷失自己,还一直心系家里,王助理在她的老家看到了很多新的农机,和最先进的助农工具,老房子还重新装了暖气,都是太太做的!

王助理受祁大少的指令,旁敲侧击下得到了王奶奶珍藏的录像,那音频存在一个老手机里,屏幕都摸花了,想来王奶奶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孙女的声音了,恐怕也不知道时听其实已经失声多年。

王助理不免叹息地想:那道封存在记忆里的声音,是那么清脆悦耳,不知道有生之年谁还能听到太太那样的笑声呢?

此时。

祁氏集团顶层。

——「哈哈哈——蛤a——a——」

祁粲:“……”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地方——方——」

年轻总裁捏着本季财务报表的手越发用力,用力。

旁边的财务总监已经汗如雨下,不敢出声,在安静的总裁办公室里脚趾抓地。

救命,祁大少是哪里不满意?

从刚才的会议上,总裁就忽然面露复杂之色。

那神情,仿佛是带了三分愤怒三分狠厉三分咬牙还有克制的一分漫不经心。

整个会议上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以至于整个会议室里寂静得落针可闻,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这就导致——

祁粲的世界里,那道回声更加、尤其、特别的隆重。

每个音节无限放大,超强2d立体回声,直接占满了他的听觉、神经、和精神世界。

——「在这里我要——高歌——一曲——曲——曲——」

每一个字都像是拿着麦克风说的,加上超级混响,破空而来,自上而下,带来一种泰山压低、佛祖伸出五指山、地震大雪崩塌般的错觉。

他想逃。

但逃不掉。

为什么?祁粲的下颌线微微咬紧,为什么声音反而变大了?

三万公里,横跨大陆,这都能听见?

国际漫游?

卫星通话?

她是什么高科技吗?

祁粲强忍着情绪,冷静镇定地批完了报表。

凭借极强的心理素质对下属们指出了问题所在,并以极优越的抗干扰能力正常完成了对话。

等几个下属都出去之后,祁粲才狠狠捏着眉心,终于回头问沈助理。

“……太太到哪了。”

仔细看的话,祁大少问这句话的神情近乎咬牙切齿,英俊的眉目之间阴郁而又暗恼,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挣扎意味。

沈助理微笑:懂,我懂——才离开没多久就开始担心今天的太太过得好不好。

这神情,分明是克制,但又无法完全克制!

“总裁,太太已经平安落地,在前往祁氏新西伯利亚分公司的路上了,您不用担心,王助理和两位保镖随时跟随太太。”

祁粲抬手撑住前额,他怎么能不担心?

他太担心了。

沈助理:看!看看!

想到那些豪门圈子里人人嘲笑的嘴脸,所有人都说时听是被放逐了,被两家当做弃子,送出国打入冷宫了,沈助理真想让他们知道,情况根本就不是那样的!

祁大少明明非常关心太太现在的情况!

祁粲根本不需要关心。他知道现在时听是什么情况,他连她的表情都能想象出来。

——「袜——袜——a——a——」

他的世界里轰隆作响,明明四周一片宁静,但他却觉得像是地震了一样。

整个世界都在震颤。

这样不行。祁粲猛地闭上了眼睛。

昨天明明他亲眼目送时听坐上飞机,然后声音一点点远去、消失……祁粲开始认真仔细地思索,这到底是出了什么情况。

从第一次听见小哑巴的心声,然后她像完成kpi一样心理活动极其丰富且密集,到某个节点的时候他发现无论多远他都能听见,于是误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然后到今天,这又是一个什么节点?

祁粲意识到一个非常可怕的可能。

难道是。不会是。

……距离越远,声音变得越响?

祁大少拿着钢笔的手微微颤抖。

上一次他的车子开出去,其实声音也放大了,所以才如影随形?然而因为尺度只有一两公里,所以音量的变化难以察觉。

那现在,三万公里的距离,地图比例尺乘一万五千倍。

“……”祁粲的手微微颤抖地捂住了下半张脸。

他忽然意识到,远程控制其实增大了难度。

平常时听就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尚且无法平息她异常活跃的心声,只能勉强制止她的行动。

然而现在,隔着他亲自选定的三万公里。祁大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鞭长莫及”。

祁粲阴着脸对沈助理道:“拨通王助理电话,让我看看她在干嘛。”

一定还有解决办法。

沈助理察言观色,一边拨通视频电话一边贴心地说:“总裁,如果实在不习惯,就把太太接回来吧。”

祁粲:“不。”

这次把时听送走,已经是最有希望能隔绝声音的方法。如果再把她接回来,就意味着他真的认输了。

更可怕的是,这也将意味着,他从此真的拿她没办法。

真的要无条件、无底线地向她妥协了。

所以,他绝对不能接她回来。

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

不受她的影响。

——「祁氏——我爱祁氏——你爱祁氏吗——吗——」

远方传来风笛,时听的声音带着雄浑磅礴的兴奋。

——「吗——吗——」

祁粲:“…………”

他感觉到时听心情十分不错,即便声如洪钟、如佛祖,那道声音还是十分活泼的。

她开始对祁氏已经对他抱有善意和喜爱。

但现在,祁粲面无表情地看向大厦窗外。

有朝一日竟然觉得。

她还不如留在他身边骂他。

祁粲闭上眼睛,再次告诫自己:你别太贱。

视频电话拨通了。

此刻,时听正在参观祁氏集团的新西伯利亚地质勘探分公司。

这座城市本身就很具有工业风,分公司面积肯定和总部大厦比不了,但是进入一楼之后也有一整面的荣誉墙和历史成就,祁氏在这里也进行了不少有益的开创。

时听认认真真地听分公司人员介绍了一路,该说不说,虽然霸总文学里的狼性总裁搅动全球经济命脉,但祁大少他这人的夸张程度也不遑多让。

在他接手集团之后,商业布局要比祁老爷子激进很多,雄厚的财力蚕食国内市场,然后又大刀阔斧地向国际扩展,祁氏集团庞大的经济体已经在他手上膨胀了几倍。

时听自从公费旅游之后,心中对祁粲的鄙视度与日俱减!内心变得公平了不少,可以客观看到祁粲本人的实绩了。

从外貌、能力、家世等等综合条件来看,祁粲的确是一个顶级的霸总。

时听决定最近先不在心里骂他了。

毕竟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心里狂骂他,虽然没人能听见,但是确实很多用语都不文明,并且十分有损功德。

那现在就在心里多夸夸他吧!就当敲木鱼了!

王助理远远地拿着手机对准太太,和祁大少保持着视频通话。

祁粲一直面色阴沉地看着屏幕里那只小人,她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因为不能说话,所以参观的时候不时点点头,面露崇拜之色,让讲解员讲解得非常有成就感。

看起来还挺认真。

听起来也很认真。

——「这神经病——b——b——还挺厉害——害——」

祁粲:“…”

他不需要佛祖夸奖他。

——「商业——奇才——」

——「国家优质——土特产——1款——完美——霸总——总——」

祁粲:别夸了。

——「真是——」

祁粲脸色铁青:我让你别夸了。

——「声如洪钟他——真——是——好——鸟——」

祁粲:“…………”

祁粲合上了双眼。

王助理贴心地说:“太太说她在这里还有一个朋友,待会会来接她玩…”

祁粲已经不想听了,闭着眼睛直接挂断了视频通话。

还是骂他吧。

真的。

时听在心里夸奖着祁粲,忽然发现右上角的数字增速变慢了。

在突破100万之后,她兴致勃勃地迎接着剧情调整带来的福利,以至于没关注到增速的变化。

就像是前两天莫名搭上的高速网线开始卡顿了一样,变得延迟拖长了。

诶?奇怪。

不过没关系!现在剧情就已经让她远离神经病了,那就意味着她也远离了剧情的主战场!时听坚信这次100万的有利调整就是这件事。接下来要登场的白月光、商战投毒、小哑巴苦苦背锅什么的,应该都和她没关系了吧!

所以她的心态已经十分优美,即使速度变慢了也没关系,她也会一点点冲到下一大关的!

在分公司里认真地参观完一圈,工作人员就安排他们去酒店休息。

王助理这时候悉心告知了时听刚才祁大少打电话来关心的事。

时听一脸诧异,心想这个世界还真是意念共振啊?她就只是在心里夸了他这句,祁粲就变得这么有亲和力了。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叫了他那么久大粪车了^^

暂时不叫了。

有需要再叫^^

等时听一行人走出分公司的大门,看见外边又停了一辆车,车前立着一个非常高大的金发男人,像是外国男模一样。

时听顿了顿,哇——

好久不见呀。

男人正低头看手机,一脸苦恼的样子。

那个叫“亮晶晶呀”的人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他的社交软件账号,总是催他,很烦。

时晶晶那边给大佬发了很多个卖萌可爱楚楚可怜表情包。

实际上,要不是危机感上头,也不会这么冒进地催这个大佬,但她实在忍不住了。

——祁大少的白月光已经回国了!

就在她那哑巴姐姐被送走之后!人今天就要落地了!

原本父母都已经答应她了,虽然不知道时听是因为什么惹怒了祁大少,但是祁大少短时间内不可能把她接回来,两家的商业联姻还有很多需要露面的地方,他们希望能和祁氏沟通,让她来作为联姻对象,正好以后也不会让时听再烦扰祁大少了。

但是白月光回来得这么快,时晶晶一下就急了,她现在必须要把手头的艺术拍卖活动办好,请一个让自己有面子的人出席,才能狠狠压过这个归国白月光的风头。

至于她那哑巴姐姐,到时候谁还记得她啊?

[aron先生,我知道您事务繁忙,但本次活动将有大量收藏家出席,竞拍价格一定让您满意,请您一定要出席]

[国内的祁氏集团您知道吗?祁氏集团的总裁也将出席这场活动,其中的含金量或许您还不清楚……]

aron没有看完就听见了脚步声,立刻抬起头——

时听、王助理、两个保镖和他打了个照面。

那是一张很英俊的混血脸。

和祁大少那种中式的、英挺锋利的眉目完全不同,这个金发男人长得更像男模。身上还不知道哪蹭了颜料,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属于很浪荡的帅。

而一看到时听出来,混血男模的眼睛立刻亮了。

“jesus,你比以前还美!”男模的中文夹杂着一点生硬,喊她:“听。”

时听也笑了,用口型叫了他一声。

aron。

——「a——ron——n——」

祁粲坐在会议室里,听着她的魔音强作镇定地开着会。

人名?男的女的。

这么快就认识外国朋友了?

祁粲单手支着下颌,不过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今天坐镇集团,不能露出任何精神不稳的端倪。祁粲继续看向幻灯片,眉目冷淡,又看了眼手机。

那边,时听正笑着挥手。

“哦我知道你不能说话,”aron这才想起来收收自己的热情,“i’m soooo sorry。”

时听又摇摇手,用手比划着说:没关系、习惯了。

他们两人一个说话一个比手势,交流得还挺顺畅,旁边的王助理和保镖一直在严肃地观察,心中警铃大作。

虽然这个男人肯定是没有他们大少英俊!有气度!有地位!但是不是需要给大少报备一下啊?

aron也注意到了后边站在最前的王助理。

“这就是你未婚夫?”他撇撇嘴,不怎么样啊。

王助理大惊失色:“!”

王助理后退一步:“不不不、nonono!”

他big胆,他大逆不道!

他们祁氏集团总裁,他们祁大少可是富豪榜上最年轻的男人!连续多年被票选为最佳理想老公的存在!这话可大大不能让大少知道!

“哦好吧。”反正aron对时听的未婚夫不抱什么希望了,估计是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吧。

他耸了耸肩。

说起来,时听和大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上一次还是在那遥远的大山深处,他流窜到异国的犄角旮旯,画那里特殊的地质,见到了一个瘦得干巴巴的小姑娘。

那时候的小姑娘还只是凭借本能地刻画大山里丰富多彩的本能,而aron已经是有名的艺术家,他的几句指点,简直是开天辟地的启蒙。

后来才有了时听被人收藏流向海外的那幅《火山。

从山沟沟里分别之后,时听和他这么多年都是网友,谁知道乘着剧情调整的东风,他们竟然能在这么远的地方再重逢。

时听:阿门。双手合十。

让我们再次感谢著名神经病赠送的公费旅游!

aron一双浪荡眼,看人的时候充满深情。平时在线上交流的时候,其实感受不到对面的语言障碍,毕竟能用文字,现在面对面了才发现,他只能通过那双黛色的、漂亮的瞳孔中理解她的情绪。

但对于艺术者而言,就像中国那句老话,福祸相倚——在时听彻底失声之后的几年,她的作品变成唯一的发声渠道,开始真正地有了灼人的光彩。

这次原本aron答应去a市参加那个艺术拍卖活动,就是因为知道时听也在a市,没想到两人先在新西伯利亚遇见了,这怎么不是上天的指引,让她来和他一起完成杰作呢?

他绅士地递出了手,“走吧,我们去玩。”

时听知道他说的“玩”是指画画。

aron抬头看着新西伯利亚的上空,冲时听眨了眨眼。

“这里快要下大暴雪了。”

王助理和保镖心事重重地跟着太太一起去了这个混血男模工作的地方。

路上他们已经查过了,混血男模不是不正经的人,反而是国外一个非常有名的画家,很多作品非常收到国外收藏家的喜爱,国内也有不少艺术名流、爱好者邀请他。

太太是怎么和他认识的呢?

又看了看手机,沈助理还是没有发来消息,似乎祁大少并不在意太太的这个朋友。王助理只能忧心忡忡地跟着。

aron带他们来到了一片废旧的工厂。

这里吊顶极高,空间大而空旷,有种粗放的工业风。厂房的中间架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接近210mx460m的巨大尺寸,画面上刚刚铺了模糊的色块。旁边还有推手架,零零散散地插着画笔,摆着颜料盘,看起来十分凌乱。

如果是外行人看,可能会觉得这色块是胡乱的涂鸦,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时听一眼就能感受到他想要表达什么。

她走过去,顺着创作者的视野看去,正好能看到工厂破败的窗口,而窗外是一片雪原,和边界上被雪覆盖的白桦林,白桦林成为了白的天和白的雪之间的不规则分界线。

“这张画会去你的城市,参加拍卖。”

aron递给她一支笔,时听眨了眨眼。

“你可以与我合作。听。”

aron在当年青年艺术家里最强的地方就在于,他的画回报率很高,有很强的增值效益,甚至已经有部分作品入驻知名艺术博物馆,并且办过好几场群展了。

时听心动了,谁不想发出更大的声音呢?

很久以前,aron就邀请笔触稚嫩的时听在他的画上添过几笔颜色,那时的他处在瓶颈期,只想突破这一方画板。而那时候来自大山里的小姑娘,没有什么画技可言,却有一种纯天然仿佛天赐一般的嗅觉。

用黑色描绘白雪。用绿色描绘冬天。用一笔刷痕来描绘风吹过。

所以这一次,缘分都到这了!

aron觉得这一定是上帝又来送他的神之一笔了,一定是上天把这个失声的小姑娘送到了他的画前。

绘画,本就是无声的国度。

“让心思沉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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