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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万岁殿中门大开,诏群臣入内,宣布延佑帝死讯,颁布遗诏。

延佑七年九月九日,皇帝陛下崩于万岁殿。遗诏曰:

朕以菲薄,获嗣祖宗大位,盖今七年矣,而德泽未洽于天下,心恒愧之。夫死生常理,修短定数,惟不能光承列圣之洪业,中心念之,虽殁弗宁。朕虽有二子,奈何年幼,难孚众望;皇二弟齐王栊,才德兼备,克荷神器,宜嗣皇帝位,在廷文武之臣协心辅佐,务以安眷军民为本,中外大小臣僚各敬乃职,效忠嗣君,毋乔朝命。以日易月,皇帝三日而听政,十三日小祥,二十七日大祥。诸道安抚使、都指挥使、刺史等,不得辄离任赴阙。诸州军府临三日释服。诏谕天下咸使闻知。

遗诏发出不过片刻,后宫传来刘贵仪自缢殉葬的消息,众人皆唏嘘不已。

随即,有司定下散发之礼,皇帝、皇后、诸王、公主、县主、诸王夫人、六宫内人并左被发。帝服布斜巾、四脚、大袖、裙、袴、帽,竹杖,腰绖、首绖,直领布襴衫、白绫衬服。诸王皇亲以下如之,加布头冠、绢衬服。皇后、内外命妇,布裙、衫、帔、帕头,首绖,绢衬服。宫人无帔。文武二品以上布斜巾、四脚、头冠、大袖、襴衫、裙、袴,腰绖,竹杖,绢衬服。自余百官,并布幞头、襴衫,腰绖。两省五品、御史台尚书省四品、诸司三品以上,见任前任防御、团练、刺史等,布头冠、幞头、大袖、襴衫、裙、袴,腰绖。诸军、庶民白衫纸帽,妇人素缦不花钗,三日哭而止。

当夜,祁清瑜回府将祁翀接入宫中守孝,依礼制为其更衣散发。守孝期间她与祁翀同寝同食,寸步不离,照顾的无微不至。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祁翀现在已经基本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平行世界这个现实。他虽然心智上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乍一穿越过来面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和对未来人生的迷茫,让他彼时的心境并不比一个孩子安定多少,在此情况下他恰如其分表现出来的一丝忐忑,倒让祁清瑜对他愈发爱怜。

接下来的日子,祁翀像个机器人一般被身边人安排着做各种守孝期间应做的事情,跪也好,哭也罢,行礼如仪,倒也没让人挑出什么毛病来。

三日后,齐王祁栊散发号擗,奉遗诏即位于万岁殿之东楹,次年改元承平。

登基大典上,许恺称病未出席,柳明诚极其不情愿地随群臣行了叩拜之礼,全程黑脸,好不容易捱到了大典结束,刚一出万岁殿,就一把薅过了杜延年的脖领子将他拖到了角落僻静处。

杜延年知道打不过他,索性也不反抗,由着他将自己顶在了墙角。

“为什么?”柳明诚两眼通红,目光如刀,恨不能将杜延年的心脏挖出来。自初九夜起,他就想问杜延年这句话了,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我说过了,国赖长君!”杜延年倒是不慌不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放屁!”

杜延年笑了,笑容之中不无嘲讽:“原来清风霁月、风姿卓绝、不食人间烟火的柳二郎也会说脏话呀!”

“别扯那些没用的!说你的心里话!”柳明诚手上更用力了。

杜延年喉头感受到了一丝压迫,但他面上仍是一副浅笑:“心里话?心里话就是我希望你滚得越远越好!你就在望州好好看着我怎么纵横捭阖、挥斥方遒吧!”

“所以还是因为我?”柳明诚神情渐渐颓然,手上也松了劲。

“那你可高看自己了!”杜延年扒拉开他的手,整了整衣领。

“你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柳明诚摇摇头。

“那你就多余问我!”杜延年斜了柳明诚一眼。

“我可以离开,但我警告你,如果有一天你让大渊天下陷入危险境地,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算账!”

“哼!”杜延年对柳明诚的威胁不屑一顾,轻蔑地从鼻孔中哼出一声。

柳明诚也不再啰嗦,转身拂袖而去。

角落里的这番谈话无人觑见,便有人觑见了也不会觉得意外,事实上许相最得意的两位弟子针锋相对在朝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便是许相对此亦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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