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柯昔,眼里却是不自信的:“但是我不知道,阿星。年赋或者郑宁,他们都跟你说过什么,对吧?”
“他们都是善人,心存善意,而我太差缺点太多,他们应该没说我什么好话。”
他平淡地叙述自己的认为,却不可避免露出落寞神情,此时说话比平时要柔软许多。
一向强硬又直白的男人,柯昔竟然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破碎感。
柯昔抿唇:“你别装可怜。”
聂行云猜不透柯昔的想法,他是如实地在迷茫。
“他们当然不是说你坏话,”柯昔尽可能地传达原意,“那只能算实话吧?就算他们不说,我也知道你有点问题。”
他说,“年哥让我如果没法儿接受你就早些跑,你可别找他麻烦,我觉得他也没说错,你生病的样子可比我可怕得多。”
这是没法儿反驳的事实,聂行云想,他上次就亲自将人失手送进了医院里。
“我知道。”聂行云低头,“对不起。”
他没说为什么道歉,但他们都知道他为什么道歉。
两人已经无人顾及那部无趣的爱情电影,全英文的台词成了他们对白的背景音。
他倒在聂行云的肩膀上望着天花板:“但我不是没有跑吗?聂行云,我对你一直都没有害怕的意思。”
“我知道你很有能力,但我也不笨,我一个人习惯了,没有良心的不告而别也正常,如果我真的想走,让你找不到我也很容易。”
聂行云埋在他的颈窝里,听闻这句话,将人的腰箍得更紧了。
柯昔往上伸手揉了揉聂行云的头发:“聂行云,我送你的那枚戒指呢?”
聂行云立刻变得紧张了,抬起头来看向柯昔:“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几乎是在耍赖了:“你已经送给我了。”
“我知道。”柯昔重复着,更像在安抚,“我知道,聂行云。”
他侧过脑袋微微仰头,望向聂行云的眼睛:“把它带回去吧,我原谅你了。”
这下聂行云是真的愣怔了,柯昔的原谅突如其来。
他慌乱地从脖子上将那枚戒指取下,仿佛柯昔下一秒就会反悔。
“柯昔,话说出口了,就不能收回了。”
聂行云的软弱收起,收得一干二净,面对柯昔暴露的是危险更多。
但是柯昔真的不怕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没怕过他。
他在这一秒说着原谅聂行云,原因扣在了聂行云为他挡刀这件事上,这么自由开阔的人,聂行云肯定会这么想。
但他大概从挺早就原谅对方了,又或许是一开始就没怪过聂行云,将心比心,感情这件事上,他们一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想往外走,可是又有几个听见了自己绝无可能之言后还会留在原地的?人之常情而已。
一切都建立在他太想有个完美结果,可偏偏两个都不是完美之人,求得零星半点都是庆幸。
聂行云握着他的手,看他过去的伤口,让他想起那天自己跟郑宁的对话。
除了嘱咐之外,郑宁带着私心,还是又说了一段。
“有一次他来治疗,我提到你,他对你很执着,这是激发他的原因之一。”郑宁说,“所以我说世界上像你这样的人也有许多,他的行为对你来说或许是伤害,我试图这样告诉他你不是特殊的,你会因此受伤。”
柯昔皱眉,他不是很喜欢这个说法,因为聂行云对于自己进医院的事情耿耿于怀。
“然后呢?”他问。
“然后他就发疯了。”郑宁回忆道,“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回忆令他痛苦,直到几分钟后他抓起了我桌面上的笔。”
柯昔心头一跳,极其害怕郑宁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扎进去了吗?”
他非常清楚,这种情况下病人做什么都是无厘头的,只要当下的举动能让自己感到安稳,他们就什么都有可能做。
但是郑宁摇了摇头:“没有。”
他从自己白大褂的口袋中取下一支笔,效仿起聂行云当时的动作。
“他甚至没有将笔芯弹出,只是横拿着笔尾,像拿着刀一般割着自己的手腕,出去一下,回来三下。”郑宁叹了口气道,“他在模仿你。”
就算郑宁不说,柯昔也在对方说完的时候猜到了聂行云的行为是什么。
那是病案记录中所写、柯昔亲口描述的:出去一下,回来三下。
十几岁用美工刀割破血管的时候柯昔就是这么做的,因为美工刀是柯铭奕送的,那时候也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美工刀已经生锈了,不够锋利,出去一下,回来需要带三下,那是一个相当于自我凌迟的过程。
最终聂行云还是有办法看到他的病案记录,并企图复刻他曾经受过的伤。
柯昔一直觉得这样的情感过于沉重,聂行云在他这里不止一次地表达过: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舍弃生命。
这太令人森然了,人在感情上一旦忽略了自己,基本都可以划分为扭曲。
但聂行云也很好理解,因为没有拥有过,现在拥有了,就有掌控于心的欲望。
无论是乔柠还是年赋,他们都说这样的人可怕,不要靠近,要远离。
聂行云斤斤计较着靠近他的人,要乔柠搬家自己钻进那个空子里,挡下汪轼那一刀送汪轼坐不完的牢,他也知道,聂行云想把他这样扣在身边。
他确实不喜欢拘束。
但是算了吧。
柯昔想。
又有谁在病发的时候模仿的是另一个人呢?
聂行云实在找不到那份安全感,就算了吧,留下也无妨,就当是他自愿入的牢笼。
而且聂行云比他想象的还不敢伤害他。
眼前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重新把那枚戒指戴上了,低下头又要亲吻。
柯昔躲了躲,义正言辞道:“我不会在这种事上骗人。”
“说了原谅你就是原谅你,我说话算话。”他说,“就是聂行云,你也得一样,你之前答应过我,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聂行云在仅有的记忆里搜刮了一圈,没找出柯昔这么说的缘由,但柯昔现在说什么都对,他只顾着点头。
柯昔看着这人忙不迭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阿星这算是答应我了吗?”聂行云问,“成为我男朋友、给我一个名分的事。”
柯昔无语。
果然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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