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脊雪山中,一连弥漫了数日的风雪已然平歇。
眼下由千岩军与西风骑士联合起来的救援队仍是在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搜寻行动,甚至轮班了一轮昼夜。
自发聚集起来协助这救援任务的璃月街坊们都像是咽不下这口气那般,在望着雪山时都有些眼底发红。
可是太阳终究还是不会因为谁人的愿想延缓落下的步伐,终归是天色渐凉。
“没道理的,没道理找不到人的……这生就得见人,死也要见尸……”
东升神色焦虑地蹲坐在道旁,一边碎念着一边不断地用他那冻得通红的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坐在他身旁沉默不语的铁匠老章干抽着闷烟,老半晌后才磕掉了手底的烟袋。
“老东你别这样,咱璃月书里写着护法夜叉身上都是有仙术护着的……不至于被雪冻着,小斗子也一样。”
老章还是制止住了东升那忙乱的手,闷闷地瞪了他一眼。
“你倒好,明明长得本来就瘦,还嘴硬得谁都拦不住你硬要来帮衬着千岩军找人,一连倒了三次在路上都不长记性……我要是不留下来看着你你准又给添乱子,你知道的……对这事咱们就没几个不着急。”
“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有多爱惜小斗子那可怜孩子,但你也不能……”
一向寡言的他在心底其实也憋了不少话,但在见着东升泣不成声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再次沉默。
“……老卯他平日里很好说话,真挨着他一声不吭磨起刀的时候那就是他真的快忍到头了……你也是知道当年他的脾性的,要不是岩王爷保佑着让他有了香菱那乖女娃子,他没准现在还在牢里闹。”
“那天要不是那帮西风骑士还在,那不长眼的混账又是蒙德的什么贵族……他那刀怕是收不住。”
老章看着渐晚的天色,把面前的篝火燃得更旺了些许。
“但其实别说是他了,我看着那一纸东西的时候一样是想杀人的心都起了。”
说到这里时,他终究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把话停了很久很久。
“……但是老东啊,在等我冷静下来又反应过来这是那孩子认的事情之后,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原本我还不是很能够理解他说的那些话的……现在真就莫名其妙懂了。”
闻言,东升终于是克制住了哽咽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无声地攥住了拳,心底头其实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老章要说什么了。
“……那孩子,宁可跑到蒙德来卖身当人家的奴才赚摩拉……也不愿意留在璃月享着什么荣华,谁都能从那照片里看得出来他的不情愿,他这么小一个孩子想要在外边赚钱好像也没太多选择。”
“不探听不知道,什么商店模特啊、酒馆招待生啊……他全做过了,是实在没办法才干了这种事。”
“问题是他几乎没有留给自己什么钱,所有赚来的东西全都托人寄给了小胡桃那娃子了……一想到这里我就真的感到鼻子有点酸,那可是卖身啊……他那孩子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
老章的眼睛也有些红,嘴里一边念叨一边摩挲着手。
“他怕是真的不愿意再见到咱街坊们了,这简直就像是我们一路追着他不放,就这么跟来蒙德来破坏他好不容易重新维持的日子一样,我就想不通了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也不怕老东你笑话我,那时咱们一路送胡老爷子走的时候我心底想着的就是以后要多帮衬那俩还小的孩子……如今我真的就很想回到璃月去到他老人家的墓前磕头磕上一整天……我不太会说话。”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怎么补偿那孩子,我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再没去唱过戏了都记不起来了……现在转头一想可能是真的从那时起,他每天都是在咱们面前表演出个省心样子,甚至过得疲倦到不如卖身当奴才……”
“我没见过那么乖、乖到完全让人没有办法省心的孩子,他是那种宁可把自己委屈伤害到死也要让身边人开心的人,又或者说那其实不是乖,那更像是小时候吃了太多太多苦之后留下的一种心病。”
说到这里时,老章也同样抿着唇悄悄擦了擦发酸的鼻头。
手底的闷烟没有再碰,就这么干燃着落了一地的灰进了雪里。
“我闹不明白……这真的是咱强逼着他的吗?又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为什么咱以前就没人发现呢?”
话音落下时,那周遭除却缓缓飘下的雪花之后就只剩下了一阵静谧。
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回到这营地中的卯师父、吴船长等无数街坊邻居们也都沉默着齐齐坐着听。
那后半段老章说的话,他们挨个也都心底数落自己不下百遍了。
可都说岁月让人成长、让人得到更多的经验去排除险恶与困难。
怎的,这周遭的璃月百姓们走过的路、吃过的盐齐齐加起来,都对着这件事情束手无策了。
“……老东你说得对,没道理的……这两天咱们也都真的是把这雪山里里外外连地皮都翻了个遍了。”
“我真的不是很愿意去往这方面想……你们说,会不会就是因为咱们,那孩子想躲着咱们所以才刻意藏了起来,他要是真的不想要看见咱们的话,这样磨下去算不算又是我们在害了他?”
老章终于还是把这个最难堪的猜想慢慢呢喃了出来,语气也是连自己都不愿意去接受承认。
可也就是这样的一句看似根本没有根据的话语,却也几乎没有人能寻出个反驳的余地来将其作废。
“……明天,明天咱再找一天吧,要是真的还是找不着,咱也该回去了。”
“咱们先是闹了那破烂贵族的场子就已经不是很好看了,在这么占着人家的地方也有些丢了帝君的颜面……”
卯师父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分明也是落寞得难以复加。
“替那孩子把蒙德的事情瞒着吧,不要让家里边不知情的人对他再有什么成见了……等到什么时候他愿意回来了,就让他回来,只是估计要用更长的时间去重新让他鼓起勇气信任咱们了。”
“阿菱那孩子不肯走,说是还打算留在蒙德过上一段时间找什么食材……但那孩子的心事永远都放在脸上。”
“我从来没有和现在这样想过小祸斗要是能像阿菱那样该多好,算了……跑题了跑题了。”
他拍了拍手,强笑着摇了摇头出了口气。
“要不是那天你们都拦着,我还真非得要把那混账东西的手剁一只下来让他涨涨记性……”
那你一言我一语嚷嚷着,篝火旁终归是还要一份热闹。
……
但在那另一边的帐篷里,却还是没能就此扬汤止沸。
病榻旁,归终轻轻咳嗽着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美眸。
她温柔地看着钟离将湿毛巾轻轻搭放在她的头上,好让她骤起的高烧没那么难受。
“夫君……斗儿还没有回来吗?”
这段时间里她问过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句,每每醒来都会问上几遍。
“还尚未回来,依我看他应该是已经离开了龙脊雪山了……我亦是寻不见他的去向。”
钟离微微蹙起那俊朗星眸,心底似乎也在暗叹。
“你还是和以前那般乱来,眼下你的身子又如何能比百千年前那般耐得住仙力流淌……”
他的话语方才说到一半,就忽然微愣着像是隐隐感受到了什么。
下意识地,钟离的目光很快就停落在了那放在一旁毯上的某个旧小布包内。
亦或者说是停在了那其中的一条黑色的项链吊坠上,迷迷糊糊地看见了些许暗涌在流动。
某一刹那的敏锐直感让他微不可查地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他绝对也不会认错。
可就在钟离想要去细思的刹那,周遭的空间仿佛微不可查地错乱了一遭。
……
系统检测到相同……】
检测失败】
……
瞬息间,那一条黑色的项链吊坠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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