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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没出声,直到吹完最后一个音符,才缓缓将萧收了起来。

她将萧别在腰侧,转过身来,才在远处福了福身子:“偶然行至,瞧见这处景色,起了兴致却扰了贵客,多有得罪。”

女子嗓音清洌悦耳,传进耳侧让人觉得似乎比起刚才的箫声都不差些什么,引得几个小内侍都悄悄打眼想瞧瞧这位的尊容,但抬眼的瞬间,他们便失失望而归。

——这位姑娘脸上别着面纱,压根看不清真容!

苏列回头,瞪了几个小内侍一眼,陛下面前也敢乱看?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几个小内侍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

这小插曲却没惊扰亭台上的两位,阁楼静了半晌,才传来祁淮的声音。

“无妨。”

帝王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视线在长宁腰侧伫足了好几秒——长宁瞧见,笑了笑,“贵人对这萧有兴趣?”

她一身白衣,身影绰约,虽看不清面容,但那笑声干净清冽,像是一汪清泉涌进人心中,洗净了一身俗世的忧烦。

倒是与这玄云寺相得益彰。

祁淮抬眸,第一次对上了长宁的视线。

长宁眸色含笑,不闪不避地撞了上去。

祁淮顿了顿,启唇:“这南萧你是从何处学来?”

长宁道:“贵人好耳力。看来贵人也是爱丝竹之人。这南萧和洞箫分毫之差,就是内行人,怕也是轻易分辨不出的。”

“南萧起源大凉,大庆人知之甚少,姑娘年纪轻轻,倒是对这大凉的乐器颇为精通。”

祁淮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如一头重石,砸进了在场所有人心底。

就连苏列也捏了一把汗,早在三年前,大凉就已断了和大庆的所有往来,而宫内虽无旨意下来,但京都人人都对大凉讳莫如深,谁也不敢在公开场合谈起大凉,更别遑论私自演奏大凉乐器!

新露也着急的看着自家主子,主子说话毫不忌讳,如今更是在一个外人面前说起这般禁忌话题!

长宁闻言,却神色未变,她转身朝着竹林,伸手托起一片竹叶,“乐器哪有国界之分?只不过是个人喜好和偏爱罢了。”

“若真心喜爱,管它归属哪国,只凭借自身将之纳为所有就是了。”

这话说的放肆,哪里像是一介女子说的出的。

新露心惊肉跳,只恨不得上去将自家主子的嘴给捂上!

苏列更是内心惶惶,面圣时是不允许遮掩面容的,也从未有人如此面圣过。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陛下都没发话,他们下面的人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这么没眼力见的上前说什么规矩。

再说这全天下的规矩都是陛下定的,陛下就是最大的规矩。

但这女子说话实在大胆,纳为所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句大实话,这天底下又有哪样东西不属于陛下?他还从未见过有人敢在陛下面前如此大放厥词!

空气寂静了良久,皇帝凝着眼看了她好一会儿。

女子神色坦然,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睥睨,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何不妥之处。祁淮久坐高位,自然能看出这种气质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这是极大的权势才能养出来的底气。

寒风吹过,长宁像是没发现空气凝滞般地看向祁淮,她笑了笑:“今日巧遇,希望没扰了贵人兴致,这佛寺本是清静之地,我就不再叨扰贵人礼佛的诚心了,就此拜别。”

说罢,便侧身越过祁淮,下了亭台。

被留下阁楼上的苏列简直瞠目结舌,这世上竟然有人胆敢先陛下一步,将陛下留在身后?

就连祁淮似乎也是愣了一下,他随即勾了勾唇。过了一会儿,他往前走了两步,颇有些玩味儿的吩咐道:“天寒,派人送件披风过去。”

这玄云寺只有皇帝的衣物,送谁的披风过去,简直不言而喻。

苏列抬手招过一个内侍,侧耳吩咐下去。

内侍刚走,苏列就听见陛下嗓音在阁楼上响起。

“这姑娘是从哪冒出来的?”

皇帝嗓音淡淡,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他来玄云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从未见过这姑娘,她就像是山间的精灵,陡然出现在这竹林之间,转瞬又消失了。

苏列哪里知道这女子的来路,他瞧着陛下的神色,试探地问道:“陛下可要派人去查?”

起初他以为这女子是知晓陛下的身份,所以故意在此处奏萧,吸引陛下的注意,但刚刚那一出……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若是知晓陛下的身份,那位姑娘说话会如此大胆吗?况且若是如此,她应该不会轻易离开才对。

苏列按下心中思绪,不管如何,若是陛下真的被挑起了兴趣,无论她是故意也罢,偶遇也好,都是这位姑娘的福分了。

祁淮走到楼阁中间,抬手拿起石椅上的东西,他指腹轻抚而过,淡声道:“不必。”

苏列一怔,没料到帝王会是这个回答。

祁淮不轻不重地瞧了他一眼:“怎么?”

帝王毫无情绪的短短两个字,苏列却吓得当场就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奴才万万不敢揣测圣意。”

“起来吧。”祁淮背手走到亭台倚栏处,看着山下京都的屋舍。

苏列没懂陛下此番是什么意思,他在陛下身边待的时间越久,越是战战兢兢。

君心难测,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得了陛下的口谕,他颤颤巍巍起身,抬首时,却瞧见陛下手中握着一根白玉簪,玉的色泽在灯火的照映下显得更加地温润瑕白,就连他一个不懂玉的人也能知晓,这玉簪子应是珍品。

只是——陛下手中何时多了一件女子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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