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此处,叶琅忽然意识到:她自己好像就是个盆景。
她不是人类,不是猛虎,只是书架上的一捧熊童子。
将自己代入进去,重读这故事、批注与评论,似乎格外有惊喜。
想起仙人捉摸不透的眼神,她捉起毛笔,在双极宗的简介上狠狠划了一个叉,单方面与这个超级大门派断交。
相处三百年,叶琅当然明白,仙尊不仅对她有再造之恩,还给予她住所与庇佑,简直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然而,谁能说得清将来?
如果只是赌一个可能性,将命数全寄托在仙尊的善意与施舍上,那她就是不要命。
目光扫过“欺凌排挤”这四个字,叶琅头皮发麻:她上午差点就许了愿。
按照阑云洲的规矩,她的修为与资质给仙尊当弟子,应该是远远不够格的。
仙人即使再嫌弃她的资质,应该也会碍于面情允诺。
她至今仍不知道仙人的名讳与尊号,但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弟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又会遭受到怎样的对待?
她不敢赌。
想通之后,叶琅反而轻松了不少。
按照附录的参考值,她统计自己每时辰所吸纳的灵气——毫不意外,垫底水平。
一直翻到参考书的最后十几页,她终于为自己敲定了新门派:破若洞。
这名字一听就很落魄,还有几分破罐破摔的无赖感。
但破若洞离她很近,只需翻过几座大山就能到。这门派不需要推荐令,没有资质要求,只要引气入体就行,还免除了文试与武试。
叶琅在这一页打了勾,心中涌起一阵伤感:她哪里是在挑门派,分明是门派在选她。
她将来如果再勤恳些,把自己混上筑基,也有可能成为中型宗门的挂名弟子。经书待遇虽比不得内门,但也算有个奔头。
……
晨光自天边亮起,又被窗纱筛得黯淡下去。
衣摆堆在竹塌上,仙尊睁开双目,将白瓷花盆轻轻端过来。只过了一夜,盆中的植物更加翠绿繁茂,更加惹人怜爱。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盆栽的毛叶子:胖了,叶子变多了。
有点挤,得换个盆。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他听见左边的木门吱呀一声。
悬着步摇、梳着双环髻的纤细身影走出来,在翠栊纱上落下一道模糊的剪影。
仙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胖叶子,心说:从未见她如此急切过。
蹉跎百年才入炼气,他大概能察觉到叶琅的想法。
主屋的门被一把掀开。
他的小娘子站在门外,鬓边的珠子晃得剧烈。
她后知后觉地行礼,脸颊挂上红晕,碧色眼眸因紧张而泛起水色:“尊者,愚已想明白了!”
尊者?这又是从哪听来的称呼。
他放好花盆,看见叶琅的右手抓着厚厚一叠信纸。第一页的墨迹晕染得不像话,他一时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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