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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野鸡过来作了一揖,“太子殿下,楚大人,在下张鹤……”

他这么一自我介绍楚煊就想起来了,这不吏部尚书家的独子吗?这等前几日还眠花宿柳撞上亲爹的现世货都能在禁军混个官当了?

楚煊冲他笑笑,“有劳张公子了。”

张鹤显然对美人一笑很是受用,当即对下属嚷嚷道,“查案!还不快查案?把附近的村子里可疑的人,事儿都给我搜罗起来!”

来的禁军头上虽是个草包二世祖,可办事效率确实不低,日头西斜时,就已出了结果。

被张鹤扯拽过来的是个布衣黔首的中年男人,楚煊倒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那一身冲人的酒气。

头发和衣襟上湿漉漉的,和着土,显然,是被人刚拿凉水兜头浇过。

张鹤扯着嗓子说道,“这一下午把周围几个村子都转了个遍,几个村民都说上午看见他在楚大人家附近鬼鬼祟祟地转悠,我去那儿一看,嘿!好一个酒蒙子!”

“浇了两桶水才醒,倒是老老实实地承认了,说是昨晚上喝多了在您这儿点了火,迷迷糊糊地见着火越烧越大,眼见着扑不灭了,这孙子!清醒了,害怕着直接跑了!”

那中年男人躲在张鹤身后畏畏缩缩,不敢抬眼看楚煊,楚煊听着张鹤说话却好像突然对他升起了多大兴趣一般,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往那人的脸上瞧,仿佛能瞧出一朵花来。

终于,那人在楚煊的迫人目光下,“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痛哭流涕,“大人,大人,草民真不知道那是您家房子……草民罪该万死,可草民上有老下有小,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

说罢,便咚咚咚地磕头下去。

李睿拿着那折扇指着他鼻子,“你这一口酒喝的,烧了楚煊家房子,还差点烧了本太子!”

那人忙冲李睿磕头道,“喝酒误事,扰了太子雅兴,草民知罪!草民知罪!”

李睿还想再骂些什么,楚煊却直接道,“你在这儿磕没有用,该怎么办,大理寺审过说了算,各位禁军大人,劳烦将这纵火犯转送了。”

“楚煊,楚煊,”李睿小跑着追上他,“你家这房子可值老鼻子钱了,你就想这么算了?”

楚煊转过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李睿莫名觉得她这眼神慎得慌,忙展开那一把大折扇,拿“清风明月”四个字挡住自己的脸。

楚煊:“雨夜起火,哪来那么巧的事儿?”

李睿:“难不成,是你家门口挂那两块腊肉太露富,招灾了?”

楚煊:“……好,就算有这个可能,那你说禁军里,就算是张鹤又有多大胆量敢对着一市井小民瞎传你的风流烂账?”

李睿义愤填膺:“他敢个屁!不给他打出绿屎来,我都算他没吃韭菜!”

“那你说刚才那酒鬼是怎么知道他扰了太子‘雅兴’的呢?”

暮色腾起来的时候,帝都的天边弥漫着青紫色的薄雾,隐去街道上的喧哗之声,而此时京都西面的一座小楼里,却张灯结彩,侍女满楼。

易辰抬手,给自己倒了半杯花雕。今日席间之人坐的非富即贵,骠骑卫将军陈景宏,吏部尚书张宏强,左虞侯卫城,朝散大夫左思明,以及……已受封为齐王的二皇子李汶与四皇子李吉。

席间坐的离李汶颇近的白胡子老道开口道,“廿二日,太白金星将行于正南午位。”

事变之征。

朝散大夫左思明最先站起来表态,“齐王有经天纬地之才,自是要继承大统,今日星象如此,自是上天有助齐王!”

陈景宏紧接着站起来,“我乃瓮牖绳枢之子,逢齐王提拔,有今日之就,齐王若起势,陈景宏愿为之鞍前马后!”

“诸公,”李汶站起来道,“李睿不过是一日只知斗鸡走狗的酒囊饭袋,若这千里江山落到他手里,只是可怜了祖宗基业,本王更是……于心不忍。”

“廿二日南林猎场,誓死追随齐王!”

有人在下位大喊出声,便有人跟随其后――

“廿二日南林猎场,誓死追随齐王!”

“廿二日南林猎场,誓死追随齐王!”

……

易辰在一片慷慨激昂的陈词中,也随之站起身来,冲李汶遥敬,眸光淡淡,饮尽杯中酒,“廿二日南林猎场,誓死追随齐王。”

同是这一夜,月冷风戚戚,虫声久不息。

楚煊坐在侯府的酸梨木藤椅上,手边放着一瓶猴儿酿。

这是上午苏遇跟在禁军后面,在那酒鬼的家里搜出来的,这酒鬼一贫如洗,喝酒倒是舍得。只是这清风小筑的猴儿酿啊,一年才往出卖几瓶的好东西,更有着非世族公卿不售的规矩。

顾澈去店里查账,连忽悠带恐吓,问出了这几日来买猴儿酿的,其中李吉的名最近,也最显眼。

但倒不是李吉自己买的,是他家门客冯远来店里挂的他的名。

这不,冯远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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