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海呆呆地看着一众马车,沿着官道,向北方驶去,心中怅然若失。
沿着官道向北行三十里,有一座险峻高山,虽然连月大旱,但昨日一场暴雨冲洗,此时远远看上去,山上松柏苍翠,涧水长流。
这里本是个避暑的绝好去处,只是北边僻静,再加上北门外是个乱葬岗,大家到底忌讳,所以来往人烟稀少。
一行大车一路疾行,不敢有丝毫耽搁,巳时时分,终于离了官道,向左拐上了一条小道。
沿着小路勉强行走了五六里路,路越来越窄,唐缨坐着的马车小,勉强可以前行,到了一处向阳的缓坡下,四辆大车终于不能再向前半步。
阿九和兼伯跳下车,阿九指着前面一个坐北朝南的缓坡道:“阿姐,我阿耶和阿兄就葬在此处。”
唐缨轻轻点了点头,下了车,星儿将云儿也扶下了车,两人的风寒之症已经完全好了,只是云儿的脚伤还没有好全,踩在地上,还有些不便,星儿便先扶着她上了坡。
兼伯指挥着众人,将尸身一个个抬上缓坡,又拿了车上带着的锄头铁铲,十多个壮汉一翻挖刨。
昨日才下过透雨,地面松软,不一会,就在缓坡上挖出三排土坑,每排十三个,共挖了三十九个。
按照昨夜在油布袋上所作的标记,众人一一将三十九具尸身连同所垫的草席和油布袋,在唐缨的指点下,按照长幼辈份,一一放入坑内,将土回填。
唐缨下车时,便和阿九在山下的河边折了一堆柳枝,此刻,她在每一座土坟前插上一根柳枝为记。
农家有谚语:五月初五,可插棒杵。说的是端午时节,随便插什么枝条都能成活。
几代相传的士家望族,却无声无息地葬在这荒郊野外,无棺无椁,无碑无陵,只得一枝折柳插于坟前,所有人,都内心凄凄然。
唐缨用了一个竹筒,往刚插下的柳枝上浇了定根水,这水,是她从空间里打来的灵泉水。
带着云儿和星儿在新坟前叩了大礼,阿九和兼伯与一众行街坊也跟着叩了三个响头,算是对义公的敬重。
街坊们先下了坡,在坡下河边洗净手脚,将马车上的马匹解了下来饮水吃草,众人坐在柳树下,吃着早上阿九在城门口买的胡饼,喝水等候。
唐缨又随着阿九和兼伯来到缓坡另一侧,那里同样有九座小小的土堆,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是坟堆。
阿九刚才看见唐缨折了柳枝在坟前为记,也学着去折了几支回来,在父兄的坟前各插了一支。
唐缨同样用灵泉水浇了定根水。
一同叩了赵家坟前的头,唐缨问兼伯,此处是何处?
兼伯说道:“此处是清溪山,山上有一个清溪道观,只是少有人烟。沿前面的小路再往前行十五六里,便是清溪镇甸。”
“清溪镇?”唐缨轻轻念到。
“娘子,清溪镇离着令都约莫五十里,却又因不在官道上,镇上倒是一向清平,平时里,只有少数收山货的外人进出。”
唐缨打定了主意,她要先到清溪镇,寻一处安身之所,再慢慢寻找妹妹,图谋今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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