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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张安夷却按住了她的手。

阮慕阳着急了:“你松手!”

“头一回见夫人不好意思了起来。”张安夷对她的话和羞恼的态度置若罔闻,反而将她的画铺平,俯下身子,手撑在案上细细观赏了起来。

他就站在阮慕阳斜后方,俯下身子的动作直接像是把她抱在了怀中一般。

身后的重量让阮慕阳不得不弯下了身子。挣扎不了,遮也遮不住,她只好解释道:“只是在宫中之时阮妃娘娘叫我替她画花样,这两日闲来无事时我想了起来,便拿出来继续画。我本就不擅长这些,有些强人所难了。”

张安夷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后劲敏感的肌肤,随后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教你。”

阮慕阳挑起了眉毛。还要不要看书考会试了?竟然还有闲心教她画画?

像是为了让她回过神,张安夷侧过头在她脸上轻轻吻了吻说:“专心一些。”

说着,他拿起了笔,沾上了墨,在她原来画了一小部分的图样上继续画了起来,说道:“百鸟朝凤描绘的是众鸟朝贺,凤为主,却不能在正中过于死板”

他只是轻轻勾勒了几笔,原本不成形的图便有了几分样子。

阮慕阳心下感叹,慢慢认真了起来。

进来倒茶的点翠瞧见了他们这般亲密的样子,红着脸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可是听着听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便不对了起来,张安夷越靠越近,从背后紧紧地贴上了她。他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划过她的后颈、侧脸以及耳朵。

不知是谁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渐渐地,画画不再是重点了,张安夷的手停了下来,而阮慕阳不知在想什么,竟然没有注意到。

意识到这样下去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张安夷放下了笔,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在她唇上亲了亲,随后松开了她说:“百鸟朝凤有三百多种禽鸟,着实难了些。一会儿我让莫见送两本书过来,夫人可以先从单个的禽鸟练起。”

阮慕阳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张安夷道:“这些日子三弟妹经常来找我,像是要打探些消息。你可有什么温书的法子,我好应付了她。”

“哪有什么法子,不过是心无旁骛罢了。”他又半是玩笑地说,“若说我最大的阻碍,便是夫人这温柔乡。”

待他离开,她才意识到他们方才差点便要白日宣淫了。

还是在春闱在即之时,她竟然差点也跟着荒唐了起来。

到了临春闱还有十来日时,张安夷彻底吃住都在了书房。不知他会不会紧张,倒是阮慕阳自己先紧张了起来,做梦有时会梦到张安夷在考场,有时会梦到张安夷高中,还有时候会梦到出了变故,张安夷落榜。

每每梦醒便会无法再次入眠。张安夷这次的春闱太重要了,若是真能金榜题名,她便离有能力跟谢昭抗衡更近一步。

对于张安夷参加春闱,整个张府紧张的似乎只有穿云院的人,其他人仿佛认定了张安夷说的是大话,根本连入榜都难,根本不关心,少数几个像沾雨院那样在意的也是为了看笑话。

倒是阮慕阳的娘家,因为先前打的赌,赵氏很看重这次春闱,派人送了好几次补品,就连阮暮云也派人送了些补品来。

会试自二月初九开始,分三场,每场三日,因为条件艰苦,在考场晕倒的考生不计其数。

这点阮慕阳倒是不担心的。张安夷虽然看着清俊,一副温和的书生模样,却因为常年睡硬床、每日早起锻炼、冬日不生碳身子十分结实有力量。

二月十五便是第三场,随后十六十七读卷,十八放榜。

这一年春闱张家有两个孙子参加,虽然一个不被看好,一个是庶子,老夫人面上表现得冷漠,心中还是在意的。自从春闱开始,阮慕阳便主动每日去老夫人院子里陪着老夫人念佛。

老夫人也没有拒绝。

十五考第三场这日正好逢上去向老夫人请安,张府的女眷凑到了一起。

季氏因为阮慕阳打张安玉之事,始终对她怀恨在心,存着看笑话的意思说:“听说慕阳这几日都在陪着母亲念佛,当真是虔诚,盼着安夷此次能榜上有名。”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张安玉的时候,阮慕阳如此紧张,甚至还念佛,在旁人眼中便有些可笑。

对于季氏的笑话,阮慕阳也不在意:“多谢二婶。”说完,她看到了季氏身旁张安玉嘲笑的目光。

今日请安他也来了。

因为今日考完张安夷也要回来了,阮慕阳便没有留在老夫人处,待众人请过安后一起出来了。

带着珐琅独自走回穿云院时,她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他。

一转身,果然是张安玉。

“四弟有话要说?”阮慕阳与他保持着几步的距离问。

张安玉勾起了唇,笑得懒散,话语中带着浓重的嘲讽说:“这几日二嫂日日与祖母念佛不知感动了多少人。我就是来问问,二嫂这样担忧,是真是假,其中究竟有几分是真心为着我二哥的?”

竟然跟了她一路只是为了刺她两句,果然是张安玉的性子。

张安玉已然认定她与永安王有染,似乎恨不得整日盯着她找到证据。如何解释都是没有用的,阮慕阳心中气愤,不想与他纠缠,语气里带着冷意说:“我与你二哥的事无需四弟挂心。”

后来,张安玉没有再跟过来。

可是他的话却回响在了阮慕阳耳边。她这样担心,有几分是完完全全为了张安夷的?

她不敢扪心自问,也理不清楚。

考完第三场回来,张安夷一副平常的模样,没有丝毫松懈,立即开始准备起了三月的殿试。阮慕阳怕影响了他,不敢多问。

终于到了二月十八,会试放榜的日子。

这日一大早张安夷便出去了,像是与同窗在一起。

不知老尚书与老夫人会不会派人去看榜,阮慕阳自己给了穿云院的小厮赏钱让他去看榜。

阮慕阳坐在穿云院厅中,手里捏着杯子等待着。这日一大早,她便什么事都没办法静下心去做,干脆便什么都不做了,专心等着。

她身后,珐琅默不作声地绞着手指,而点翠则耐不住地来回走着。

她想起了阮慕阳成亲那晚说的话,忍不住问:“夫人,咱们二爷真的会中吗?”

阮慕阳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极了:“会的。”

没过多久,院中传来了脚步声,阮慕阳的心提了起来。

“夫人!咱们二爷中了!中了!”小厮激动得嗓子都哑了。

点翠率先激动地叫了出来。

阮慕阳捏着杯子的手蓦地紧了紧,开口竟然觉得嗓子发干:“多少名?”

“头名!咱们二爷是会元!”这个小厮也是在穿云院许多年了,虽然不像莫见与莫闻那样整日跟在张安夷身边,却对穿云院也是极有感情的。说到这里,他竟然哭了出来:“咱们二爷终于熬出头了。”

“夫人,二爷真的中了,还是头名!”点翠激动地抱着珐琅激动地叫着。

珐琅也高兴得眼中沁出了眼泪:“小姐,你熬出头了!”她激动地叫起了阮慕阳在阮家时的称呼。

阮慕阳也是激动的,除此之外,悬在她心中的石头也落下了大半。她脸上带着笑意对小厮说:“你叫寒食是吧,赏。你以后便升作二等。”

随后,她站了起来,对点翠与珐琅说:“准备赏钱。”细细分辨的话,可以听出她声音里的一丝颤抖。

一会儿报信的人来了便所有人都知道了,不仅要打赏,还要散钱。

“多谢二少夫人!”寒食欣喜万分,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说,“夫人,这是小人抄的榜单。”

或许是因为着急,上面的字写得有些潦草也不好看,但是足以看清。

“你还会写字?”阮慕阳对寒食高看了几分,趁着报信的人还未过来,拿过榜单细细地看了起来。

张安朝落榜了。

当看到上面一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阮慕阳惊得手一抖,榜单竟从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珐琅立即将纸捡了起来递给了阮慕阳问:“夫人,怎么了?”

点翠笑着道:“定然是因为太欣喜了。”

阮慕阳勾了勾唇道:“是啊。”随后,她又对着榜单看了看,眼中一片涌动。

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沈未”二字便在这榜单之上,而且是会试第五。

她能参加会试说明已然有举人功名在身,一个女子如何能有功名在身?

她是如何敢参加会试的?

接下来还有殿试,她难道要入朝为官不成?

这可是欺君之罪!

发现了这样惊世骇俗之事,阮慕阳的心狂跳了起来。她不知道沈未为何要女扮男装参加科举,更不敢想张安夷到底知不知道。若是他知道,说明他与沈未关系非同一般,与她一同欺君,若是他不知道,他们身为同窗,万一沈未日后东窗事发,他必定会受到牵连。

她到底该不该提醒张安夷?若是他不知道还好,若是他早就知道了,她这提醒不仅多此一举,甚至还昭示着自己知道了沈未的秘密,甚至可以说撞破了他们之间的秘密。

事关欺君之罪,非同小可。

喜悦已然被巨大的惊讶给冲散,阮慕阳的心中顿时变得乱极了。

而顾着高兴的点翠珐琅她们依然满脸笑容,并不知道这个榜单上隐藏了这么大的秘密。

蓦地,外面传来了鞭炮声。

“夫人,报信的人来了!”寒食叫道。

阮慕阳将榜单收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带着赏钱,走。”

刚走出穿云院,便有下人朝阮慕阳道喜,显然整个张家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张安夷中了会元。

阮慕阳脸上带着笑意,让点翠和珐琅发喜钱。

她到正厅之时,其他几个院子的人都已经到了一会儿了,老尚书和老夫人也刚刚到。

“恭喜老尚书,贺喜老尚书,二公子是会试头名。”在锣鼓声中,报信的人满脸喜气地说,“望二公子在殿试中继续拔得头筹,三元及第!”

张府外围了许多果然凑热闹蹭喜气的百姓,王氏已经派人在外面发喜钱了。

老尚书严肃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笑意,从他的眼中,阮慕阳看得出来老尚书是极欣慰的。

毕竟张安夷是他最喜欢、最看重的孙子,从小就带在身边养着。将好好的神童教成了伤仲永,老尚书心中始终是介怀的。

“多谢。”老尚书对身旁的人说,“快打赏。”

报信的人见围着阮慕阳的人最多,有眼色极了,上前说道:“这位便是张家的二少夫人吧,恭喜二少夫人嫁得良婿。”

阮慕阳被他机灵的样子逗笑了:“辛苦了。”她朝珐琅使了个眼色,珐琅递过去一个荷包。

那人接过后掂了掂,发现分量不轻,又笑着说了许多吉祥话。

待送走了报信的人,将下人派到外面散喜钱后,老夫人叫来人道:“来人,赶紧送信去京州,让他爹娘也知道。”

在阮慕阳想说话的时候,老尚书先开口了:“晚一些吧。下个月还有殿试。”

从京城到京州,来回要将近一个月,若是张安夷殿试成了圣上钦点的前三甲,又要派人去报喜,那时候也许会试的消息才刚刚传到京州。

阮慕阳想说的也是这个。

随后,老尚书又说道:“便先散些喜钱吧,不要请人了。闹哄哄的扰了安夷读书的清净,让他好好准备殿试吧。”

会试之后还有殿试,殿试前三甲便能入翰林。

这时,在场的张家所有人都想起了阮慕阳进门第二日新妇敬茶之时张安夷说的话。

他说他要入翰林。

当时都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却没有一个人敢如此轻蔑了。

厅堂里忽然陷入了一阵沉默与寂静。大家似乎都在回想那日的情景,心中感叹。

直到混世魔王张安玉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笑着说:“恭喜二嫂。”

随后大家也回过神来,脸上带起了笑容。

“恭喜二弟妹。”

“恭喜二嫂。”

当然,其中有真心实意的,也有虚假的。

一一谢过后,阮慕阳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陈氏。因为是庶出,张安朝与陈氏在张家本就低调,鲜少说话,如今张安夷中了会元,所有人都在围着阮慕阳恭喜,似乎都忘了张安朝也参加了会试。

“恭喜二嫂。”陈氏笑得有些难看。

阮慕阳朝她点了点头。她知道此时若是说太多便像是在炫耀,反而会让陈氏更加不舒服。

一整天,前来穿云院道喜的人络绎不绝,到了晚上终于清静了下来。

在等张安夷回来的时候,阮慕阳再次拿出了那张榜单看了看。

“二爷回来了!”点翠的声音让阮慕阳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的时候,张安夷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夫人这样仔细瞧着榜单,可是怕看错了,最后发现上面没有我?”他笑着揶揄道。

明明得了会试头名,他脸上却并未出现极大的喜悦,那温和的模样和眼中柔和的笑容便如同往常一样。可以想象三年前的今天,落榜的他也是这样温温地笑着的。

或许是因为年纪轻轻便经历了,时间将他打磨得如同一块圆润得毫无棱角却坚硬万分的玉。

跌入低谷,被千万人嘲笑之时,他能坦然面对,如今再次站到了高峰,亦然。这些起起落落于他而言仿佛不过是一场极普通的经历,旁人的嘲笑与称赞也从来影响不了他。他像是始终在看着远处,从来不局限于眼前。

阮慕阳站了起来,笑着道:“还未恭喜二爷。”

“同样也要恭喜夫人,嫁了个良人。”张安夷的心情不错。

“二爷与同窗吃酒去了?”阮慕阳试探地问,“我看榜单上还有上次来过的沈未。”

张安夷脸上的笑意没有一丝变化:“沈四空是第五。”

沈未,字四空,四大皆空的空。他这般叫着沈未的字,语气稔熟极了。

或许是他真的不知道沈未是女子,又或是她实在掩藏的太好了,自认为较会察言观色的阮慕阳竟然从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她忽然发现,这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男人将所有的高深都藏在了温和清俊的外表之下,太高深了。

见阮慕阳不语,张安夷伸手她两鬓的碎发理了理,看着她道:“夫人似乎不太高兴?”

他一靠近,阮慕阳便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以及一丝不细细辨别根本不明显的荷香。那是沈未身上的荷香。

对上他笑意掩盖之下藏着无尽幽深的眼睛,阮慕阳柔柔地笑着说:“怎么会?我还盼着二爷金榜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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