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秦梦周一声惨叫,从睡梦中惊醒,刚要破口大骂,却看见是允和坐于床前,不禁有些吃惊,咬齿忍了忍剧痛,颤声说道:“是你打的我?”
见到秦梦周痛苦的样子,允和对方才的举动颇有悔意,但也决不愿意认错,于是岔开话题,调侃地说道:“闻贤弟受此大责,特来送上一份厚礼,以示慰问。”言罢,取出礼物,放到秦梦周的床头。
秦梦周本欲发作,但因的确是多日不见好友,甚为想念,加之又有所谓的“厚礼”在前,于是按下怒气,将目光转移到礼物上。
这礼物包于几扇荷叶之中,秦梦周猜测多半是肴肉吃食。对此,他颇有兴趣。但打开一看,并非自己所想的烧鸡酱肉一类,而是半爿猪脸。
“怎么是这等下水,不是有辱我斯文吗?”秦梦周火气又起,不禁高声问道。
“贤弟莫动肝火,听我详尽道来。”允和笑着起身,将猪脸重新包了,接着解释道:“贤弟所受之刑在后臀之皮肉,以猪脸之皮肉补之,自是恰当不过。再者,一切遭际皆因皮肉之事兴起,吃尽这方皮肉,岂不彻底了解了此祸端?”
秦梦周自然听得懂允和话中所指,不禁面红耳赤,怒气也登时消失了,喟叹一声回应道:“休要取笑,你送的礼物,我收下了。”
见到秦梦周已有悔意,允和不再调笑,重新坐下,细问起好友的伤情及近期的经历。
谈及那日施计诱番僧招供之事,秦梦周心有不甘。他说,自己费尽了心机,亦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然而所获了了。虽与那番僧有了交情,但番僧讲出的事情却没有多少可用之资,甚至连木匣中的手指来自何人,他都不曾言明。
“那番僧要么确实不知内情,要么就是心机颇深。虽然与我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却始终没有讲出什么秘密。唯有一些突厥的掌故,我可说与你听,权作一乐。”秦梦周实在没有机密可提供,便将从番僧口中听到的一些趣事讲出,令允和不虚此行。
秦梦周与那被擒的番僧畅谈了大半天,虽然中途被衙员捕来见钟敬、挨板子,但业已知道的有关突厥的事情,足以让他洋洋洒洒地对吴允和大谈了近两个时辰。
在秦梦周的长篇大论中,有两个事情引起了允和的关注:第一个是有关他曾与之交过手的“赤甲军”和那个白甲将军第二个则是有关一帮流亡中土的突厥浪人的传闻。
那名番僧,俗名换作盖虎威,的确是个突厥人,并且与那支突厥劲旅“赤甲军”有颇深的渊源。据他自己说,因为他执情于一名汉人女子,而被“赤甲军”除名。后来,他与汉人女子有缘无份,万念俱空,遂遁入空门,就在汉地与突厥接壤的靖远千金寺出家。承蒙寺中方丈了缘提携照顾,成为了了缘的徒弟。因为他是胡人,蛮性难改,兼之无意断绝酒肉,因此并未正式剃度,只能算是了缘的俗家弟子。
虽然已经离开突厥属地多年,更与“赤甲军”再无瓜葛,然而一谈起那段从军经历,盖虎威便心潮澎湃、激情难抑。
据他介绍,在整个西突厥的数十万精兵中,有两支军队可以称得上是“王牌上师”,一支是“赤甲军”,另一支则是“绿甲军”。这两支劲旅在突厥近些年的对外作战中,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它俩之间的关系却并不怎么和睦,遇事总要争个山高水低。
实际上,这两支军队皆源于一支部队,即当今西突厥伽什利都可汗兀布里所率领的“黑山军”。这是兀布里一手调教出的贴身护卫队伍,最初的成员不超过一千人,皆是从突厥各部武装中选拔出的佼佼者。盖虎威正是这支军队中的一员。
“黑山军”建立之初,兀布里还只是一名王子。他的兄长舍钦也有一支属于自己的部队,名唤“卡瓦萨”,其人数更少,不足三百人,但个个身怀绝技、武功高强,统领伯利拔都更是一名骁勇善战的猛将。
由于身为次子的兀布里觊觎舍钦的汗储之位,两兄弟关系不睦,因此他们所率的两支军队也变得势同水火。
此后,在老可汗去世后,舍钦即位,称格斯吉汗。而兀布里则乘长兄立足未稳之际,悍然发动兵变,率“黑山军”攻占王庭,杀死舍钦,夺取了大汗之位。
当时,“黑山军”已扩编到近五千人,而舍钦手下的“卡瓦萨”则仍只有五百人左右。两军交锋,“卡瓦萨”寡不敌众,在伯利拔都的率领下出逃东土,从此下落不明。舍钦已死,兀布里遂坐稳了汗位,王号伽什利都。新汗又用了十几的时间才诛尽了反对势力,并进一步增强了西突厥的军事实力,甚至直接威胁到了大唐的边疆安全。唐朝对其先采取了和亲政策,拟下嫁祥宁公主给兀布里,但因为靖远发生的变故,婚事未成,唐朝与突厥反目,双方小规模的战争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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