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依旧停留在温清桐的脸上，他居高临下，轻轻一声嗤笑：“我对小孩子并没有任何兴趣，何况还是个垂死之人。不过……”
不过什么？
他没继续往下说，只忽地目光一动，随后径自转身，迈步向房门处走去。
温清桐紧绷着的心，在见到他将手伸向房门的一霎，缓缓松懈了下来。
她将被子一寸寸拉回自己身上，微温的感觉，似乎疼痛也因此缓解了不少。
但还没等她从中彻底缓过劲，就听见咔哒一声轻响，随即，便见那男人去而复返，重新回到屋内。
房门却被落下了门栓。
脑中那根弦立即绷紧，温清桐意识到了什么，想往后退，可身后就是墙，她哪里退得了。
遂抿紧了唇，她忍着疼痛和晕眩，抬起头，目不转睛看着那一步之遥外的男人。
心知这一次的去而复返绝非是什么好事，但她没有任何退路。
只能应对，带着如同忘却先前一切般的茫然：“九爷是还有什么事儿么？”
简单几个字，从肿胀的喉咙里一字一句挤出，嘶哑得像把锉刀在砂石上滚。
不过说得还算清楚。
云九默不作声听完，目光却只落在那条刚被她扯回的被褥上：“你觉得刚才的事儿，算完了么？”
温清桐垂下眼帘，下意识将被褥抓了抓紧。
窗缝外吹入的风将油灯晃得明明灭灭，她目不转睛看着那团光晕，片刻，缓缓道：“清桐不懂事，之前得罪了周老板和九爷，以后清桐会慢慢弥补。所以还请九爷网开一面，免得……对墨爷无法交代。”
有意在提到墨爷那两字时，咬得更清晰些。
但刚把话说完，温清桐便听见那男人一声轻笑：“为什么要对墨爷交代？”
“因为等清桐的身子恢复了，还得为墨爷办事。”
“这么说，你已是墨爷手里的人。”
温清桐没有回答。
她兀自看着云九的脸，但并没能从那张平静的脸上读出任何她所希望有的情绪。
遂只能保持缄默，在云九又往前走近了一步的时候，她尽力维持住了呼吸的平稳。
“那你想不想知道，如你这样蝼蚁般的一条命，为什么会成为墨爷手里的人？”
手心里那块布料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汗水浸湿，潮湿让皮肤又痒又痛，温清桐皱着眉，慢慢咽了咽干如砂石的嗓子：“以九爷同墨公子的关系，想必应该早就知晓，我是五华山温家的后人。”
“仅此而已么？”
轻描淡写的反问，令温清桐微微一怔。
一时不知该怎样回应，她望着眼前不动声色的男人，试图等他对这问题做出解答。
但凡问及这样的问题，提问者往往有着他们自己的答案。但他却在沉默片刻后，兀自转了话锋：“你在芳华楼那么久，想必应该有所耳闻，很多人都说，无论周老板还是林盈，长得都很像一个人。”
温清桐迟疑片刻，点点头：“是，清桐听说过。”
“而对于我来说，你也很像一个人。”
“像谁？”
男人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他微垂着眼帘，似看着温清桐，又似透过她这张脸，在看着另外一张面孔。
一样的警惕，一样的不露痕迹的慌恐。
那早已消失的曾经。
然后，他将她刚遮到身上的那条被子，一把掀开。
被褥下，温清桐半个身子因他刚才的举动早已衣不蔽体。
此时赫然袒露在灯光下，少女纤细的胴体，莹莹似乎闪着层微光。
因此，纵然遍布着新的旧的斑驳伤痕，纵然有些疤印堪称狰狞，但依旧是美的。
美得足够令他想象到另一个女人的身体。
求而不得的身体……
目光由此微微凝起，云九摊开掌心，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然后，翻转，不紧不慢往那具暴露在寒冷中不停颤抖的胴体上，覆盖了下去：
“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就觉得你和她很像，不光是脸，还有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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