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火烧一样的疼痛,让温清桐在一片浑浑噩噩中,突然有了意识。
她抗拒了片刻,然后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阳光时,温清桐一度有些愕然,她没想到自己还活着。
那时候,她面对着严沉月,感到自己像面对一种绝对的死亡。
这个前一刻还在同自己理智交谈,还因毒发而反复吐血的人,在短短一瞬间,突然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怪物,毫无理智地几乎吸干了她的血。
想起他牙齿咬破自己手臂时的疼痛,温清桐闭了闭眼。
虽然没像第一次那样直接咬她喉咙的要害处,但手臂上的血管,依旧能要人命。
她想起那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血,从自己手腕最粗那根血管里出来的时候,到底是怎样一种姿态。
先是喷射,然后泉涌。真真的,如泉水一般。
那么多的血源源不断从伤口,从严沉月的牙齿下,蓬勃而出。
这种猩红到刺眼的壮观,竟让她一时忘了恐惧,也忘了逼近到眼前的死亡。
所以,直至终于想到要挣扎时,早已来不及。
大量流失的血液,迅速蚕食了她的意识,让她很快失去了对身体的操控。
失去全部感官前的最后一点记忆,是严沉月有些费力地从她伤口上抬起头,用他那双掺杂了血色的琥珀色眼睛,朝她看了一眼。
视线错综复杂,仿佛有理智在里面闪现,但可惜,稍纵即逝。
就在温清桐紧盯着他的目光中,他低下头,重新咬住了她的伤口。
吸血时的刺痛,对温清桐来说,是记忆犹新的,就像把刀子,十分清晰地烙刻在她当时混沌的脑海里,完全无法抹去。
之后,她就什么感觉也没了。
疼痛,恐惧,心脏跳动得不堪重负的速度……随着意识,一并消失得干干净净。
其实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大约连日来身体所受的伤,早已超出了温清桐所能负荷的极限,所以原本紧紧压迫着她的那根弦,在断裂后带来的松弛,竟原来是叫人如此的舒适。
想到这里时,身上的疼痛越发清晰,尤其是手臂和膝盖处。
这让长久没有知觉的温清桐如今有些难以适应,她咬了咬牙,深深叹了口气。
空气里隐约还能闻到血腥的气味,但是她身上那件衣裳是新换的,而床铺和原本满是血渍的地上,也十分干净。如果不是伤口的疼痛真实而强烈,她几乎会错觉,自己昏迷前的那番遭遇,只是场噩梦。
她试图挪动一下身子,随即发现,手臂上的咬伤,被人用细麻布包扎得很严。
腿上也是。原本做过的简单包扎,不知被谁换掉了,现在两块木板夹着她的腿,再用布绑定结实,让她整条腿完全无法移动分毫。
这种感觉很不好,特别难受,而且膝盖特别疼,好像整个儿而被切开过一样。
刺骨的痛伴着火烧火燎的滋味,让温清桐很快出了一身冷汗,于是更觉难受。
她想把身上潮湿的外衣脱掉,却只能慢慢挪动手臂,借力将肩膀撑起了一点。
正想继续试着侧过身时,忽听门口处飘来淡淡一道话音:
“余医师的手艺金贵得很。你至今没给我赚过一文钱,还连累楼里发生了两起人命官司让我出钱打点,所以温清桐,你能不能别总是糟蹋我的银子。”
听声音便知是周芳华。
不知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不过想来,应不会是单纯为了过来探望她。
想到这女人为钱将人命当玩物时的不择手段,以及在见到那具被她咬死的男人尸体时的狠戾,温清桐心沉了沉,遂默不作声在原处躺下,她垂着眼帘轻轻答了句:“好的。”
“昨晚你发生了什么。”
虽对被问到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但温清桐回答时,仍是迟疑了片刻:“昨晚有人闯进来,袭击了我。”
“是么。男人还是女人?”
“那会儿太过吃惊,所以没有看清楚……”
“呵,你确定袭击你的是人,而不是什么野兽?”
这问题温清桐没有回答。
她动了动受伤的那条手臂,不动声色转了话头:“我的伤,就是您说的那位余医师治的么?”
小姑娘脸上的憔悴,让她说话时神情藏得很好。
但眼底下稍纵即逝的波动,并未逃过周芳华的眼睛。
只不过活了四十年,多数情形,她都是看破不说破。所以随口答了声没错,她看着温清桐低垂的眼帘,缓缓往屋里走了进去,“但在他来之前,有人给你的手臂做过缝合。你说昨晚有个人闯进来袭击了你,那么,你手臂上那片伤,就是被那个人给咬的么?”
“……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意识。”
反应倒是挺快,周芳华勾了勾嘴角,走到床边径自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天亮时发现谁都没法叫醒你,所以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因此有时候不要犯傻,温清桐,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你都得仔细想明白了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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