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看到前面有一道光，那道光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从上而下，流淌而下，像是河流，又像是星辰，翻着点点碎光。
朦胧中，我踩着它，往前走，每走一步，那光便暗淡一点，变成灰色，然后露出光底下的白色碎块。
那些碎块碗口般大小，上面刻着血红色的裂痕。我下意识地抬起脚，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地动山摇，无数碎块似烟雾般蒸腾飞起，顷刻间合并成一口银白色的棺材。
我正惊讶间，那棺材立了起来，飞一般冲我撞了过来……
“啊！”我大叫一声，拼命往回跑着，竟被一块碎石撞倒在地……
……
“快去，快去请崔太医……”
“爹，崔太医到了……”
“快快，务必要把人救活……”
“老爷老爷，不好了，王都卫带兵求见……”
“不见！”
……
“大人，番禺使臣被杀一案，属下从裕隆客栈打听到了线索，说是殷韫逃跑后，去客栈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是……”
“出去，都出去！”
……
“他是谁”
“故人之子，不曾害过人……”
“那就好，崔某不救罪人……”
……
“按住他，只差最后一针！”耳畔一个低沉声音说道。
“九霜，他怎么样了……”
“崔某尽力了……死不了……”
“谢天谢地……”
……
“谢天谢地……”
我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崔某告辞。”那个低沉苍老的声音的主人走出了房门。
门关上后，一个人轻手轻脚走了过来。
我迷迷糊糊虚睁开眼，隔着暖烘烘的床帐，看到那个人坐在火盆边的冷峻面孔时，复又闭上了眼睛。
娘的，刚刚那个人，是张池郎！
思及为何会跑到他府上来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觉得昏昏沉沉的，想睡觉，腹中却又饥饿难忍。
“……”我撑着床沿，慢慢坐起身。
“你醒了”那人突然掀开床帘，问，“君井井，你可真会骗我。”
我扶着床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张大人……”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完了。
他怎么知道我叫君井井，到底是哪里出了破绽，到底是……
张池郎靠近床沿，与我四目相对，冷冰冰的眼神像藏了刀子，严肃得可怕至极“敢用你母亲的名字骗我，你可真是好大胆子。”
“……”我屏住呼吸，冷汗直冒，整个人快要窒息一般。
“只是……”张池郎面无表情地伸手拉了拉我微微歪斜的衣襟，转瞬嘴角又带了丝丝缕缕的笑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既然是她的孩子，我欠她的，定会还清的。”
我噎了噎，想解释什么，可又怕自己说错话，索性默认了。
以张池郎善变的性子，估计知道真相一怒之下杀了我都有可能。
只要我不说，他应该不会知道。
“饿了么，先吃点粥吧。”张池郎不知何时去转身去端了一碗粥，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粥，喂到了我唇边。
如此屈尊降贵，我眼皮一跳，暗叫不好，日后他要是知道我骗了他，我估计怎么死都不知道了，于是我很心虚地移开眼睛，道“我……我自己来吧。”
张池郎顿了一下，还是将碗和勺子递给了我，他自己则把床边的火盆搬开了一点，像是怕火星迸溅掉进碗里似的。
我在他专注的监视下，将一碗粥喝了个干干净净，末了又很厚脸皮向他要了第二碗。
张池郎倒是很配合，给我盛了第二碗粥，待我吃完粥，打着饱嗝靠在床头消食时，他又给我剥了两个刚在火盆边烤热的橘子。
张池郎剥橘子很有耐心，非得用指甲将橘子皮划开一层，然后从中间一片一片剥开，剥成一朵花的形状，然后才把橘肉递给我，橘子皮则被他摆在火盆两边。
左边一朵，右边一朵，十分对称。
我边吃橘子，边看那橘子皮，看着看着，一阵眼花，非常想下床将那橘子皮扔进火里。
“阿井……”
“啊”我猛地睁开眼，怔怔地应道。
“你困了”张池郎凑近了，颇有些担心地问道，“天才黑呢，你这般嗜睡可不好，要不要下床走动走动。”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赖在床上，只得顺着他的意思披了衣服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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