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钰没听出崔桓语气有异,还颇为理解地点点头:“我起初听到也吓了一跳。”
崔桓转过身时,脸上已经看不出异样,他唤来奴仆清扫地上的瓷片,坐下问:“那你可有劝他?”
崔钰撇嘴:“劝了,他不听。”
崔桓坐下笑道:“他与祖父性格最是相似,一旦做了决定,那便再无转圜之地,若是能劝说得动,当初祖父也不会被贬谪二十载。”
不过杨鸿云与崔文学也有不同的地方,崔文学太过正直,眼里容不下沙子,所以经常被政敌攻讦,但杨鸿云不一样,他的心思更难以捉摸,面具戴久了,有时候崔桓都分不清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大哥?”崔钰叫了崔桓好几声都未能回应,只得伸手推他。
崔桓回过神:“嗯?”
“我刚才说想替他先瞒着祖父,你怎么看?”
“这个么……”崔桓眯起眼,屈指一下下敲打在桌面上,他沉吟许久,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先瞒着吧。”
“行。”
崔钰离开后,书童言儿端来一碗褐色药汁,垂首往上托:“少爷,该喝药了。”
崔桓端起那碗药,看到药汤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忽然唇角一勾,抬手就把药汁泼到窗外,嗓音带笑道:“言儿,从今日起,不必再熬药了。”
言儿稚嫩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和疑惑,像个木偶般面无表情地应道:“是。”
杨鸿云,这盘棋,你我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天晚上,注定不平静,就在崔钰呼呼大睡的时候,崔府灯火透明,管家带人将整个崔府清洗了一遍,手起刀落,崔府上空血雾漫天,崔桓披着黑色斗篷站在屋檐下,面冠如玉,他明明唇角带笑,但眼神却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看着台下跪俯的一干人奴仆,以及他们旁边的一具具尸体。
到了这时候,那些被崔夫人派过来的眼线才明白过来,和二少爷比,这位才是真正的狠角色,他们到死前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想不明白,他们的身份究竟是何时暴露的?
月色皎洁如霜,空荡的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杨鸿云所在的牢门锁链被打开,一个墨衣锦袍的男子跨入牢中:“我们又见面了。”
杨鸿云看向他,凤眼中眸光微闪。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梁十七浑身发烫,昏睡不醒,卢翠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顾男女大防,连夜去敲李大仁的屋门,带着哭腔道:“十七烧得厉害,求你帮帮忙!”
李大仁一听哪敢耽搁,赶紧叫杨松起来,把梁十七背上马车,赶去石门镇益仁堂找徐大夫。
徐大夫坐在凳子上给梁十七搭脉,只见原本丰腴肥胖的梁十七,如今嘴唇苍白地躺在床上,面颊上浮起两片不自然的红晕。
徐大夫用手背贴了下额头,烫得吓人:“她是何时开始发烧的?”
卢翠桃在一旁抹眼泪,自责道:“我发现是在酉时,但申时之前她就不大有精神,我以为她是忧虑她家相公,就没有多想,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都病了还给我们做饭,都怪我太粗心,都没能能早点发现。”
“那之前可有受过寒?”
“有有有,大概五天前,她落过水。”杨松也面露愧疚,自从杨鸿云出事后,梁十七一直在忙碌奔波,他们却从没有真正关心过她,连她病了都无人察觉。
“大夫,我儿媳的病严重吗?”
徐大夫打开药箱,取出里头的针包,给梁十七捻针:“她之前落水寒气入体,没有好好休养落下了病根,这几天又劳累过度,再加上她郁结在心,大抵昨夜又吹风着了凉,这一件件加起来,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她折腾。”
杨松心中一惊,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啊?”
“倒也不必太过忧心。”徐大夫手上有条不紊地扎针,慢吞吞道,“待会我开两个方子,待热症压下去后,再服用另一贴药调理身子,不出半个月便能痊愈。女子最忌体虚体寒,她年纪轻轻往后若是想要有子嗣,可不能再如此随意了。”
“是是。”杨松连连应道。
他付了诊金,卢翠桃拿方子去抓药。
待药熬好后,徐大夫将银针依次取下,梁十七悠悠的睁开眼,她感觉头昏脑涨,视线有些模糊:“我这是在哪儿?”她该不会又穿了吧?
卢翠桃面露惊喜:“十七,你醒了!”
梁十七偏过头看她,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原来她还在古代。
卢翠桃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起,往她身后垫了两个软枕,端过药给她:“徐大夫说你喝了药就会好,慢点,小心烫。”
“多谢。”梁十七嗓音沙哑得厉害,一开口就跟针扎似的疼,她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药里不知道放了多少黄连,苦得她差点落下泪来。
这次,连个给她送糖的人都没了。
梁十七嘴里泛着苦味,一直苦到心里,她闭上眼,病恹恹的连句话也不想说。
这时,门外的布帘忽然被撩起,卢翠桃和杨松见到来人,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还有几分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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