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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镜没有冠沈家的名号大张旗鼓地找上门去,因而上了几次拜帖,都被门童趾高气昂地回绝了。

他便当此事作罢,但忿忿不平的另有其人。

秦枕危对古琴无甚兴趣。他天资聪颖,通习乐器,琴、铮、鼓、瑟都有所涉猎,却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人的要求。

况且比起君子雅器,他更爱琵琶,听不得阳春白雪,在一众世家子弟中特立独行得很。

他见沈镜屡屡被拒,面上不见得多少生气,暗地里铆足了劲,从西域请回来一位制琴大师,又重金从南海购回名贵的琴木,和京里头那位打起了擂台,甩了那位回绝沈镜的制琴师好大一个没脸。

沈镜还记得,那天是个大晴日,午后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夺得上风的秦枕危在“品琴大会”上狠狠奚落了那位“大师”一通,哼着小曲朝他走过来。

秦枕危打小自在随心惯了,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毒辣,直叫人绷不住脸。人群连连笑场,就连沈镜也忍俊不禁。

“怎样?够爽快吧?”

少年脸上带着张扬的笑,靠过来的身子却小心翼翼地放轻了重量,恰似飞燕归巢,让他游移的心安定下来。

“一共三把琴,名儿都已经定下了,待回去你我一起想个铭文,我叫人刻在琴身上。”

“平日里,就放在求问阁,让人好生照顾着,等你想弹琴了,就来这里取用。”

沈镜把他人给扶正了,抬起袖子,挡去伤眼的日光,温声说道:

“哪需要那么多啊,一张就够了,唯一一张,独一无二的就够了。”

秦枕危听了这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身子一弯又想往沈镜身上凑,得了个不轻不重的瞪眼,这才笑嘻嘻地站直了,邀功似的往后一站,撺掇道:

“那你好生看看,这三张琴,你最中意哪一张?”

沈镜凑近,仔细端详了一会,伸手一指:

“那就这把好了。”

“它叫……”

“此琴名为五孤,不知丞相可觉得眼熟?”

长公主的话在沈镜耳畔响起,竟与那日的话些许重合了。

沈镜左手把琴,三指抚过琴背上细密的几行小楷,浅浅深深。经过这许多年,刻字的边缘徒生出几茬钝钝的木屑,虽然经人小心的平整、修复,到底和往日的手感有了些许差别。

想来也是。那段异常混沌的日子,他与秦枕危只见了寥寥几面,话语中只余下讽刺、冷嘲和不可言说的寂静,连秦枕危亲手做的木琴,都在一次口角中被飞出的烛灯剥了弦,蚀了面。

沈家大厦将倾,沈镜终日奔波却难挽颓势,又怎会记得还有一样一把琴寄在别处。

他的手指已不如往日灵敏,心里却早已记牢了那一笔一划刻下的铭文,一一摹写出来:

世不惶恐于独,而唯困于孤者,若恒河沙数。孤者,独其心也。虽处闹市之中,纷繁之想,众目之视,仍觉无一人可亲可爱,六月寒潭,平地深渊,莫不如是。

……

孤莫哀于明主殁,其次众叛、亲离、友去、仆散。使人尝闻五孤之名,未解其中之意,善行也。五孤之人,雪融草尖不足以暖也,虫语叶繁不足以歌也,叶落霜降不足以喜也,凌雪傲寒不足以动也,使人当如是,立于君子之林者,不可不救。

“是沈某过去常用的琴。”

沈镜颔首,便见芙烨拍手笑道:

“一晃数十载再相逢,此琴便赠与丞相,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那,鉴之便献丑了,还请殿下与各位多多担待。”

沈镜习惯性地双指一拨,翻出一个清浊相间的顿音。他的面上渐渐浮现出熟络,眼底却有东西在慢慢沉淀下来。

“铮”

物归原主不难。

旁的东西,又岂是那么容易回来的。

七夕和姐妹ii好上头,本来打算多写点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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