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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镜应下这场乐会,全然是个意外。

两月多前,他因病在家休养,朝堂上的诸事要务与丞相职责,被启帝分成三份,交给了吏部尚书任青、户部尚书林寒深与礼部尚书秦闫。

任青是帝党中坚,一颗丹心向着皇族林寒深为沈镜直系,且对寒门出身的官员掌控力很强而秦闫是朝中根系最深的世家族长,可谓一呼百应。

也难为陛下绞尽脑汁,起码在面子上把这一碗水给端平了。

如此处置,沈镜心里是有几分满意的。

沈镜在朝野中的影响很深,成分却有些复杂。

他本是世家出身,却归属文官阵营,一场大火本该把他和世家的联系烧了个干净,他却与秦家结为姻亲,重新为世家张本。他确为世家魁首,却没有同族在朝野共进退,实际上的出力支撑他的,是背后的秦颜两个世家。

但自成化元年起,每年的科举都由沈镜全权负责。他对交好的世家手下留情,也对寒门学士意有偏颇。

那些从他手中进入殿试的学子,一部分补充了帝党的血脉,另一部分则是他在朝里的手与眼。工部尚书尹青阳,便是他从寂寂无名的小官里提拔起来的。

而作为皇帝身边的近臣,他与帝党的几位中流砥柱也有些交情,起码在明面上,他们是相信沈镜处事公正的。

沈镜这一病,三方便少了缓和的余地,行事难免带出几分火气,文君衍又铁了心不让他操心,反倒是成化五年,他被那场又急又烈的重病击倒时,能做的事还更多些。

林寒深递了帖子上沈府来时,也没有少言三个人在文清阁里的暗潮涌动。

他在三人中年纪最小,出身也最低,少不得被明里暗里地挤兑一番。

沈镜便教他和秦枕危走得近些,把户部与另五部的交接差事派给这位清闲的秦侍郎再以他的名义,为林寒深写了一张谒帖,送到兵部尚书姜辰府上又给启帝去了一封信,隐晦地提了提这事。

果然不过三天,那些如鲠在喉的针对便如冰雪般消融了。

不过沈镜也并非整整一个月都闭门不出那样也太磋磨人了。

今年的三月二十八是先太后四十八岁冥寿。对于这位辛苦护他长大,又在登基后短短一年里撒手人寰的母妃,文君衍总是念着的,因而每年都会在太后生辰这天大办乐典,为已逝的母亲祝寿。

沈镜自是到席,并在宴上与长公主聊了几句,顺承了这场六月里的公主府盛宴。

“一别数月,江寺丞的精神气一如既往,可叫沈某好不羡慕。”

面对江容云的搭话,沈镜微微侧了身,放缓步子与他并肩而行,刚见面时那点疏离也很快消散了。

他这话说的委婉。

江容云虽任宗正寺寺丞,为六品官员,却几乎等同在宗正寺里挂了个名号,但凡他想认真处理点手边的公务,少卿便赶忙将事情派给其他的人做,半点不敢叫这位驸马爷操劳。

启帝更是体贴皇姐,免了驸马的早朝。他与日日忙碌、出入朝堂的沈镜,可不就是数月未见了么。

只是这份清闲,套在江容云身上,或许不那么好受吧。

那些浮动的思绪在心头轻轻一转,沈镜开口道:

“我听闻宗正寺近来在准备勤王嫡次子加冠一事,江寺丞可知进展如何?”

谈及政事,江容云面上隐隐绰绰的颓唐一扫而净,眉飞色舞。

“郁少卿与姜少卿已经大体定下了形制,钦天监也算出了几个合适的日子做备选,分别是……”

两人一路聊一路走,末了,话总还是回到眼前的这场乐事上。

“听闻殿下不仅请来了宫中最善丝乐的两位大家,还有江南几位四方巡演的名师。”沈镜侧身向前,对着身边的人感叹道,“实在是一场盛事啊。”

“沈某对古琴也算略知一二,今日能临此地,恐怕受益匪浅。”

江容云虽心中不以为然,但面对沈镜时免不了几分小心。若真有谁能再把他带入朝堂,除了这位权势滔天的丞相大人,不作他想。

他正想应承几句呢,就见一个身着水绿色纱衣的男子闭着眼从面前缓缓走过,身边跟着个府里的下人,手里捧着一把桐木瑶琴,有说有笑地聊着什么。

心里头那些见到沈镜的紧张忐忑、期盼惊喜,顿时烟消云散,一股难堪的火气险些把他的修养焚烧殆尽。

沈镜停下了,朝着前方的人看去。

“江寺丞,”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一点惊讶。

“这不是……那个违制被逐出宫的盲乐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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