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不断颤抖,他猛然撞开门,跑了出去。
头顶日光刺得他眼生疼,冲上一条长街,手指死死逮住一人质问,目眦尽裂。
告诉朕,这是哪…这是哪?!
如今是什么时候,你说啊!!
那人怪异地看着他,接着报出一个年号。
“……!”
陆景淮颤抖着双肩,他后退了几步,垂头捂住脸。
泪水顺着下巴,一滴一滴落到脚下的泥土。
“你有病啊?!”
有人把他推开,身子晃荡,步伐踉跄,不慎撞倒一旁卖包子的推车。
笼箱被推散,白乎乎的包子滚落一地,香气和灰溅在一起。
他置若罔闻,身上疼痛也浑然不觉,直直看向天际。
那人放下推车爬起,骂骂咧咧抬拳想打,却被那人吓了一跳,“……地上这人,是怎么回事?”
他重生了。
他重生了啊。
着一身粗布麻衣,他浑身伤痕,一身重孝的少年躺在肮脏地上突然仰天大笑,泪花和血顺着额角滑落。
街上人们三三两两围起来,鄙夷打量。
“是严氏那家的儿子,她前两天刚死。”
“…他母亲死了,所以他就疯了?”
跌跌撞撞,手指屈力。
拿起铁铲,将黄土一抔一抔地挖开,夜幕下漆黑的棺椁泛着寒光,又被泥土重新填上。
等安葬好以后,少年冲着严氏的牌位,腾地一声跪下。
梁佑帝如同在华丽的太庙内叩拜仁德太后,他此时,叩拜被他埋在荒郊的母亲。
身子伏地,头抵地面。
“是孩儿不孝……”
他沙哑地开口。
声音如同破碎的铁屑。
“未达成阿母夙愿,死于贼子手下……”牙齿紧咬,血味溢了出来。
“儿愿改名换姓,为尔等报仇。”
一磕。
力道极重,他俯下身子再拜。
“母亲放心,乱臣贼子,谋反佞臣,儿必一一诛杀。”
声音颤抖,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再度拜身。
彭。
二磕。
“……必报仇雪恨孩儿今世……再不辱命!”
他狠狠低下头。
彭三磕。
血花飘落。
直起身,最后看了眼墓碑,他转身抹去脸颊上的血痕,陆景淮的目光幽暗。
此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收拾妥当后,他正准备离开。
望着汴京满街的繁闹熙攘,垂着眼帘,他低低地语道。
“……陆承宣,来比比看吧。”
我定杀你灭你,将骨灰洒在我母亲墓前,让你生生世世,为我奴仆。
他牵唇,眼里猩红而笑。
清晨,蝉鸣阵阵。
一阵手摇金铃声过后,精致的雕花门被从外推开,侍女们鱼贯而入。
“郡主,该起身了。”
“连翘,我觉得……我有点慌。”
谢婉凝苦着一张脸,起身后她单手执下巴坐在梳妆台前,见几个侍女忙前忙后,为她架起几日后入宫要穿的那一件件衣服。
层层叠叠的华衣罗裙套在木雕衣架上,华丽繁复的牡丹色诃子裙,漂亮的宝石额饰、据说是贵妃赐的玉佩香囊。
整套行头摆出来,顿时一种华丽的厚重感扑面而来。
而比穿着这身行头行走更要命的是,她进宫要见的那些人。
原主嚣张跋扈,娇纵任性,自小养在宫中的温贵妃膝下,养到十四岁才出宫,可以说她与温贵妃的关系,最为亲昵。
这温贵妃为谢婉凝的姨母,在宫中颇为受宠,生了两个儿子,七皇子、雍王陆尔雅,十二皇子陆尔玺。
那之前那陆尔雅认不出她,谢婉凝没被识破,她稍稍松了口气,可温贵妃那里,却很难办了。
她咬紧了唇,离进宫请安的日子越近,谢婉凝心中就越焦虑。
连翘为她梳着发,一边语道,“郡主放心,奴婢跟着郡主进宫,若您有需,奴婢能时刻帮衬您。”
“……好。”
别无他法,规矩都学了,除了自己谨慎小心、和依靠连翘,也只能如此。
她漫不经心地扫过桌案上,放着的面脂和一罐罐香瓶,谢婉凝心内,突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连翘,你把我之前弄的那些东西,面脂啊胭脂啊花朵胰子啊,全都备两份……啊不,三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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