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辰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她想起总是扎着丸子头的陶思,有刘海的,没有刘海的,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仍然历历在目,她根本想象不出来,那张熟悉的脸,冷漠的、讽刺的、悲伤的再也看不见了。
肖雪泥木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悲伤地望了一眼抢救室,便讷讷离开。
她曾经那么讨厌躺在手术里的那个人到处埋怨她的大小姐脾气,恨不得诅咒她的嘴巴烂掉,如今对方遭受了比烂嘴更不幸的事情,她却没有感觉到半点痛快,反而心如刀割,懊悔不已。
医院的走廊很长,肖雪泥走得很吃力,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一样,往事一幕幕地在脑海闪过。她想起她和陶思上初二那会儿,有一次两个人约好去理发店剪头发,结果理发师把陶思的刘海剪短到眉毛之上,陶思当场就被自己的新发型丑哭了,赖在理发店不肯走,非让理发师把她的头发接回去。理发师没办法,只好免了她理发的钱,还送了她几张优惠券,但从那以后,陶思再也没有去过那家理发店,高三之前都没有留过刘海。
还有一次,陶思突然连续请了两天病假,肖雪泥以为她病得很严重,一放学就冲到陶思的家里,结果看到正在客厅啃西瓜啃得津津有味的陶思才知道,原来只是她的脸冒出了两颗青春痘,她就不敢出门见人只要一想起这些,再想到医生刚刚说的话,肖雪泥就心痛到无以复加。
陆星辰一步一步跟着肖雪泥走出医院,她看着她在医院门口的台阶坐下,阳光被旁边的大楼挡住了一半,恰到好处地在肖雪泥跟前划出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她坐在阴影里,把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间,没一会儿,肩膀就开始剧烈地抽动。
陆星辰走到她旁边坐下,伸出手臂抱住肖雪泥,哽咽着说:“她不会怪你的,你已经尽力了。”
肖雪泥抽噎着抬头,看见是陆星辰,不但没有推开她,反而伸手抱紧陆星辰,哭得更加放肆了:“我太了解陶思了,她宁愿死,也不会接受自己被毁容的!她肯定恨死我了!都怪我如果我能再跑快一点点就好了,哪怕只是一点点”
陆星辰摇头,安慰她:“你已经很快了!你跑步成绩那么差的一个人,竟然可以以那么快的速度去救我!雪泥,谢谢你。”
肖雪泥抽泣着说:“如果平时上体育课我不偷懒,平时多跑步锻炼,我还可以跑得再快一点,这样陶思就不会”
陆星辰知道不管自己现在说什么,肖雪泥都听不进去,她只能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陪她一起哭。
那天,肖雪泥和陆星辰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呆了很久,等肖雪泥不哭了,她们就自然而然地聊起过去的许多事情,聊她们的初次见面,聊陆星辰从班上倒数第一名考到年级第一名,聊肖雪泥上课传纸条,陆星辰奋不顾身地替她背锅受罚她们聊了很多,唯独没有聊到以后,更没有聊到夏樊。
太阳终于越过大楼,直接从头顶照射下来,两个女孩泡在阳光里,丝毫不觉炎热。哭太久的肖雪泥眼睛有些乏了,干脆把头轻轻地靠在陆星辰的肩膀上,她突然有些伤感地开口:“星辰,很高兴认识你。”
也许,在巨大的悲剧面前,很多事情都不再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比起互相伤害,我们更害怕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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