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大夫却是笑了:“他若是热了,才是你该担心的。这小饿死鬼脸上的痂是不是开始脱了?”
竺小柳想起临走前掉的那一片血痂。
“是脱落了一些。”
岑大夫摇摇椅也不摇了,正正经经坐起来指导竺小柳:“你看看血痂掉的地方是不是长新皮肤了?”
新皮肤……新皮肤倒似乎不像。
因为血痂间露出的肤色,在月光底下熠熠生辉,倒像是,镶了一层细钻。
竺小柳仔细辨了辨,是透明的细鳞。
竺小柳曾经在沈泾宇脸上见过。
“他被人刮了鳞。”
竺小柳惊道:“刮鳞?”
岑大夫点了点头:“我遇到这孩子的时候,他被不知道哪个恶人刮了浑身的鳞。”
竺小柳喜欢吃板栗,板栗剥得多了以后,有时那壳稍微扎入指甲缝一点,就是钻心的疼,好几天按着伤口附近就会疼。
浑身上下的鳞都被拔除,那是多剜心刺骨的疼痛,竺小柳只是想了想便觉牙后跟都在打颤。
“那些脓,那些疮,全都是因为被刮了鳞。鱼类的皮肤本就靠着鳞片保护,失去了鳞片,他身上的疮就一层叠一层地长。”
岑大夫盲了的眼睛望着远方不知何处,
“可是这孩子求生欲不强,他是个哑子,我是个瞎子,我也没法管他。他就喜欢窝在墙角里,喜欢烂在没有光的地方。
我摸着骨龄,该是几百岁的鱼精了,也不愿意长大,也不愿意把鳞片重新长出来。
我还怀疑过这小饿死鬼是不是个痴儿。
不过现在遇到了你,突然就愿意长身体、长鳞片了。
这是个好兆头,距离好起来不远了。”
沈泾宇软软地靠在竺小柳身上,呼吸均匀绵长,偶尔有磨牙的声音,却是睡得很熟。
他脸上可怖的伤疤和创痕正在慢慢好起来,新生的鳞片细小而透明。竺小柳不敢用手摸,怕碰坏了。
竺小柳将手紧了紧:“谢谢大夫。”
岑大夫:“高看我了。我能医伤治病,却逆不了生死。他想活着,所以他才活着。”
月上中天了,竺小柳问岑大夫要不要帮忙将摇椅搬到屋内。
岑大夫拍了拍蒲扇:“不用了,我再乘一会儿风。”
竺小柳抱着沈泾宇离开。
岑大夫又在院子里提醒了一句:“这小饿死鬼,约莫说话也是可以的,你多注意着些。”
说话,这自然是可以的。
只是回去的一路上,竺小柳反反复复地回想了上个梦域里,魂入了华孟章的身体里,沈泾宇还骗自己不能说话。
无独有偶,昨晚沈泾宇还因为称呼的问题生气。
这种生气倒不像是装的。
因为很明显沈泾宇现在的状态就像穆雪和季岱珺在第一和二梦域前期的状态梦域中的核心人物正在走自己的剧情线,这时候,他仅有梦域时间点当时情境的记忆。
再加上竺小柳以前做的梦。
“淼”这个字,究竟是有什么讲究?
沈淼,字泾宇?沈泾宇,小名阿淼?
若真是这样,他不会这么反复强调。而竺小柳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沈泾宇给的无言的暗示有这么多。
可是他究竟想暗示什么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竺小柳于是做了一晚上沈淼和沈泾宇其实不是同一个人的梦。梦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轮番问自己到底爱谁。
竺小柳做不出选择,然后那两个人开始打架。
两个人各自拿着一把水果刀,凶神恶煞地刮对方的鳞片。
竺小柳只能绝望地高喊着:“求求你们不要再打啦!”
但是“哧啦哧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吵得竺小柳灵魂都得不到安宁。
太可怕了。
这一夜,睡得竺小柳浑浑噩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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