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上的安庆宗呼吸似有似无,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体内摇摇欲坠的平衡怕是早已被打破了。
季姚不敢再用毒,怕稍稍不慎,安庆宗一夕毙命。她拧了拧满是污血的毛巾,准备起身去倒水。
“姚姚……”
……
突如其来的熟悉感汹涌的冲击着心脏,季姚怔在原地,四肢僵硬,脸上毫无血色。
缓了片刻,她扭头看向塌上的人,那人眉头紧锁,似乎是做了个极其痛苦的噩梦。
她走了过去轻轻放下水盆,跪在塌边仔仔细细观察着安庆宗,想从中再找出一丝记忆里的熟悉感。
安庆宗仿佛感受到什么似的,眼睫微微颤动,眼角淌下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灵魂裂开的疼痛——
浓浓的黑气、黑雾充斥着整个视野。
黑暗之中有唯一光亮,点点荧光映着一个身着红纹黑袍的男子,在他身后是漫天血色彼岸花开。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了。”
太暗了,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清楚的感受到他在哭。
眼泪颗颗滚烫滴在心口。
记忆骤停,季姚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窒息感、灼烧感、噬心的痛……
为什么这么难受?!
不知何时,安庆宗睁开了深不见底般漆黑的眼睛,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张,“郡主……”
季姚立刻回神,“感觉怎么样?”
她极力也压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那是个很黑的地方……”他微微笑了一下,眼神迷离的看着上方,“那里遍地盛开着血红色的花,妖艳刺眼,我在那里等一个不知何时会归来的人……”
季姚心脏在不停的抽搐,浑身抖的厉害,“我也做了一个梦,在那个彼岸花开的地方有一个男子对我说他一直在等我……”
安庆宗笑了,“那花盛开在地狱,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独自彼岸路。但我觉得那花美极了,赤焰、耀眼……”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了。
与此同时,季姚脑海里响起储息断断续续的提示音。
“宿主做好准备,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倒计时十、九、八……”
季姚靠在塌边闭上眼睛,一边是安庆宗温润虚弱的声音,一边是储息冰冷的电子音。
她觉得这两个声音都熟悉无比……
窗外雨滴沙沙打在树叶上。
季姚突然笑了,额心的莲花红的似要点燃一般。
“我陪你去看花吧。”
“好啊……”
安庆宗没了声音,同时电子倒计时恰好数到了一。
此刻身处混沌黑暗的不是那个伤情的黑袍男人,微微荧光中立着的是一个白衣不染的俊美男子。
他温柔一笑,伸出指节分明的手邀请着对面的红衣女子,“花开正美,你说过要陪我去看的。”
季姚莞尔一笑,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屋外天已亮,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明媚的阳光撒进屋里,斑驳着树影婆娑。
塌上躺着一个白衣男子,塌下靠着一个红衣女子,睡着了一般的沉静,两人神色放松,走的很平淡。
没人知道,他们的约定。
留一抔黄土随风而逝,携手看遍锦绣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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