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那支如梭箭矢在距离季姚不过一毫的地方变了方向,顿时耳畔疾风呼啸,转瞬到了五里之外。
招旗飘飘,旗子上写着褪色的三个字——杏花村。
阵风吹过,衣衫微湿的季姚打了个寒颤,同时回过了神。
怀里的安庆宗咳了两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惨白的脸翻着血肉,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季姚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脸,那张脸还是那么好看,棱角分明。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驾马向着村落的东北角而去。
那猎户小屋十分好找,门口石头上坐着一个穿着粗布花衣,身材臃肿的妇人。她似乎全然不觉外面正在下雨,见到他们停下连忙凑了过来。
“孙大娘?”季姚问。
那妇人顿时笑了,脸上的赘肉挤在一起,不停抖动着,“哎!贵人来了!公子这是怎的了,快些进屋。”
说着她一把边掺住了安庆宗,拖着他就往屋里走。
安顿好安庆宗,那妇人道:“热水烧好了,贵人先梳洗一下吧。”
季姚看着满身狼狈的自己,点了点头。
粗陋的屋子里热气氤氲。
她摘下头上的簪子,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簪子色泽似乎暗了不少。
她尝试叫着:“储息?”
冰冷的电子音断断续续的响起:“宿主……我的……力量快用尽了,请……尽快完成任务……”
“所以,刚才是你救的我?”
半晌,储息才道,“是。”随后便再也没了声音。
季姚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她是个感情极其淡薄的人,甚至可以说没有七情六欲,像天生缺少什么东西一样。可来到这里不到三日,她觉得心底似乎有种不明的东西蠢蠢欲动。
有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在慢慢恢复,是往事还是前世?
季姚收了收思绪,她随时会离开这里,还有没完成的任务。
屋子里热气朦胧,她把头轻轻靠在桶缘小憩——她已经两天没好好休息了。
时光安静的流逝。
她从昨天杨奉和小莲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荣义郡主的身世。
这荣义郡主竟与皇帝一点血亲关系都没有,她的父亲北安王是功高封王的异姓王爷,一战成名。而将荣义郡主许给安禄山长子是杨国忠上谏的一箭双雕之计,目的将二人同时缚在长安为质,以压制蠢蠢欲动、功高震主的臣子。
所以,荣义郡主不是在长安长大,她早就清楚了自己的命运,整个长安城与她而言就是一座困死她的牢笼。安史之乱爆发,李唐皇帝暴怒,理所当然下令斩了与他并无血亲的荣义郡主。
那时的荣义郡主无依无靠,甚至人人骂她嫁了窃国贼之子。
最无辜之人受着最恶毒的谩骂,她该有多绝望啊……
大雨无情,凌乱了初生的花朵。
*
“贵人先吃点东西吧,乡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粗茶淡饭,望贵人不嫌弃才好。”妇人把饭食放在桌子上,笑道。
季姚回之一笑,“大娘不吝收留,已然叨扰了,又怎会挑拣。”
妇人慢吞吞地坐在季姚对面,看了看塌上的安庆宗叹了口气,“郡主,我家公子怕是活不久了罢。”
季姚慢条斯理吃着饭,头也不抬回道,“最多两日。”
那妇人看起来竟有些伤感,“郡主以后去何处?”
季姚抬头望着她,勾了勾嘴角,“与殿下一处。”
那妇人眼神里快速闪过一丝惊讶,长期的试探磨炼使她很快恢复正常,“郡主可要与殿下合葬?”
季姚笑道:“火化后随风而去。”
妇人不再言语,无踪无际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最好的。她眼神稍稍黯淡,“那郡主好生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季姚“嗯”了一声,继续用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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