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荆无聊在车前放起了风筝,鹰九为方便她的风筝,尽拣宽阔无树枝遮蔽的阳道行。身后远远传来狂乱的马蹄声,待得追近了,陈荆伸头后探,只见个金帽男子一马当先踏着高溅的泥水而来,后面跟着一群骑士。
金帽男子一眨眼功夫赶上他们的马车,高举的马蹄踏在刚下过雨的泥地上,溅得陈荆一身一脸的泥点,陈荆还没来得及发作,男子突然抽出腰刀割断陈荆手的风筝。
陈荆手极快缩回去,那男子一拉马缰,回身勒住马儿,马儿打着鼻响喷着气,不甘心地甩头,金帽男子狂妄哈哈大笑,大声对后面一群人说:“让你们五十里,你们都不跑过我,一人五银!”
陈荆从车上跳下,横眉怒目走向那一身黄泥看不出面目的男子,待那男子收了笑声,才厉色道:“你弄脏我的衣衫,故意弄坏我风筝,还差点砍伤我,你得给我赔不是!”
男子拍拍马儿脖子,一人一马俯睨着下面的布衣女子,男子撇着嘴从荷包摸出一大锭白银扔在陈荆脚下,“小娘子,拿去,够你从头到脚换身想样点的穿戴了。爷看上你的风筝是你福气!”
鹰九坐在车上,同情地看向男子,秦墨白听言也忍不住侧头看出去,雷风行低声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陈荆正要发作,后面一群骑士先后赶上来,见女子满是泥点的脸压抑着怒气,地上扔着银元宝,而马上之人又一副不屑的模样,纷纷下马,面面相看。
一人拾起地上的元宝,对陈荆躬身,双手举过头,低声道:“我等赛马,冲撞冒犯姑娘,实是小生等人之错,我等给姑娘赔不是,乞盼姑娘莫怪罪。”
来者身上骑服泥泞不堪,却仍可见烟蓝衣襟上有兰花绣纹,原都是兰亭书院的学子——兰亭书院被历代圣上钦点题字,不拘身世招收学生,久负盛名。陈荆收了黄金,把眼看着高高在的金帽男子,冷声道:“兰亭书院教出这样的学生,也算走到头了!”
马上那男子,听闻却哈哈大笑,“嗨,兄弟,她嘲笑你们呢,瞧瞧,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吧。”
兰亭学子听闻如语大多面露愧色,纷纷拱手作揖,陈荆看着这些温敦的人,再纠结下去,就是为难了,低叹一声,摇头上车。
鹰九悠悠地驾起车前行,离了众人视线,秦墨白笑道:“原来你还挺好欺负的。”
陈荆拿汗巾沾了水对着小银镜擦脸上的泥点,淡淡道:“兰亭书院的恩师在这车上,打狗也要看主人。”
秦墨白不悦道:“他们以后都是国之栋梁,如此说法实是欠妥。”
陈荆将元宝拿出看了看,笑着回望他一眼,道:“你这些门生挺不错,不知他们为何要结交那等纨绔弟子。”
“你若气不过,再转回头找他,你揍他一顿?”秦墨白笑容可掬问。
陈荆摆摆手,“算了,意气相争有用。”
马儿披着泥泞行了三日,道路终于干透,鹰九卸车拉马到湖边饮水,其余三人在镇上寻茶庄歇息。这里有南洛最大的马匹集市,三人都爱马,也不嫌阳光暴晒、马尿骚、人汗异臭,颇颇穿梭大小马场,追看楼兰、白龙、河曲、温血等良马。
陈荆听闻前边呼声雷动,眼珠一转,摸摸口袋,催着二主仆往前走,穿过里里外外几层人群,原来正在赛马,马场外大大小小坐着许多庄家,陈荆在一边抓耳挠腮,兴奋得摩拳擦掌。
秦墨白笑对雷风行低语几句,雷风行又挤出圈子,陈荆眼睛直盯着场中央走不动,秦墨白无可奈何地扯着她的袖子一路排开人群,登上高脚凉棚。
陈荆才坐下,一眼瞟见人潮中,一群人也挤向天字凉席,那群正是兰亭学生,正间一人穿着最是华贵,腰带上帽子缀着的明珠,帽上玉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金色外袍掖着腰上,露出绯红绸裤和一双尽是泥土的绣金马靴。
学子们踏上凉棚,将两张方桌拼成一张桌子,那人与身边的友人谈笑,不时仰头大笑,生气活现的样子一时分外夺目,竟然将原聚在秦墨白身上的目光吸引过去。
那群学生高谈阔论当世书画,衣着光鲜之男子甚为活跃,语言犀利学识生辟,大有语不惊死不休的气势,听得秦墨白不时微笑,确有鬼诡之才。
跑场的小厮儿殷勤地端着木盘给各桌下赌金,陈荆区区十两碎银转眼就没了,秦墨白输赢持平,而雷风行却赢得盆满钵满。陈荆输光了现银就罢手,秦墨白举扇将桌面的散银拔到陈荆面前,陈荆摇摇头,秦墨白挑眉。
日头落下,庄家起身宣告将进行最后一场比赛,惯例问谁人想坐庄。华冠男子突然站起身,走出凉亭大声道:“我来坐庄!”
兰亭学子们轰然起笑,十分倾羡他的出挑举止。
庄主豪爽问:“公子,赌多大?”
男子朝身后挤眉弄眼,从袖里抛出一叠银票:“一百两!”众人惊呼,几乎是马场整日的入账。
庄家哈哈大笑,一抬手,“公子,请先挑良驹入栏!”
那男子狡黠眨眼问道:“是不是三局两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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