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想象那人怎么能在血腥味四溢的房间里如此自在地说话,出来了之后他的心才狂跳不已。
秘书一直跟着他,直到他们走出了研究中心。
司机已经在等候了,上了车,他和秘书都舒了一口气似的放松下来。
“区长,如此看来的话,确实不能信任他们了。”
“从一开始,我就没信过。”老人脸上突然露出一种无以名状的疲惫,和刚才强装出来的强势冷硬不同,此时的他动作迟缓,眼神空虚,好像突然就老了十岁。
“但是没办法。”
没办法面对那炼狱之境。
没办法面对他们的绝望和哭泣。
“我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脑海中浮起那个人在自己面前惨死的光景,不由得一颤,心中的某个角落被剖开,填入了恐惧,满满的恐惧。
秘书看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的老人,眼中闪过柔和的光。
作为一个年近六十的普通人,面对着那个拥有着几乎统治那个世界的权力时他的表现,已经非常非常了不起了吧。
他想。
他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为什么说回去呢?
记忆中不存在和那片光景相关的记忆。
可为什么会如此熟悉呢?
那遍野而去的荒芜。
燃烧到世界尽头的大火。
细微的,如呜咽般的哭泣。
倒塌的废墟和城墙。
只能令人联想起尸体和死亡的污浊空气。
那里只存在着虚无。
只存在着悲伤。
这场景一定存在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时间,才可以积累出如此肃杀绝望的气息。
远远地听见,有人哭泣的声声音,仿佛来自天边,又似处于伸手便可触及的距离。
他行走在其中,时不时被厚重呛人的空气堵住气管,跪地咳嗽起来。
他在其中静静地走着,静静地看着。
到底要去向何方呢?到底我,来自于何处呢?
没有答案。
他在活着么?注视着如此地狱的生命,还可以被称作活着么?
习惯了如此地狱的他,还可以被称为人么?
他身处于其中,到底在追求些什么呢?
总是能听见,有人哭泣的声音。
悲伤的哭声,带着轻微的颤抖,低沉又轻盈。
细细聆听,竟似某种小麻雀婉转的歌声。
几乎是第一时间,脑海中浮现出纤弱的少女,用悲伤的眼神凝视着远方的背影。
在那片天空的尽头,有人在哭泣。
有人在寻求着什么,但那永远不可能实现。
那是只能不断积累绝望的希望。
什么嘛,那不是和他一样么。
沿着哭声传来的方向,他慢慢前进。
赤裸的双脚,踏过荒原,踏过废墟,踏过被火焰烧得通红的铁块,他看到了燃烧着的地平线。
女孩坐在天空和大地组成的线中,恍若坐在了世界的边缘。
那个身影,纤弱得就像幽灵,却也透着一股坚定,如水化成的坚冰。
美丽得令人心颤。
他慢慢靠近。
直到少女转过头来。
“你……离我远点!”
世界都变成模糊中的光点,她像被视野本身拒绝了一般,融化在这片景色中。
但他还是看到了,她的双眸。
说是看到也不确切,他完全想不起来,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苍老或是柔弱?空虚或是清澈?这些都全无记忆。
但对视的一瞬间,女孩的身影在脑海中模糊之前。
心中产生了这样的认识。
“那绝对不是,可以流出眼泪的双瞳。”
如同燃尽了的红烛,那深处,只存在着某种空虚。
空洞地注视着这个世界,倒映出他昏暗的表情。
左天睁开眼睛,随即感到一股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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