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
晚饭时喜莲说起驱鬼一事。黄罗氏听得仔细,又见黑甜一副痴呆迷离的样子,叫她吃就吃,叫她喝就喝,叫她停下她就停下,汤水流到下巴也浑然不觉,顿时一拍大腿,“哎呀”了一声,说:“你们这是中了幻术?”
“中了幻术?怎么会!边上那么多人看着呢!”秀芝不信道。
“那就是全中了术!”黄罗氏肯定道,“你们可曾闻到异香?”
喜莲她们想了想,连连点头。
“那就是控人神智的迷幻药,一旦中术,产生幻觉,便任由施术之人摆布,如同牵线木偶一般。”
秋云恍然大悟,说:“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究竟哪儿不对,毕竟是亲眼所见,原来竟是中了幻术!亏得阿娘赏了她那么些银钱!”
炳炎一听喜莲被骗了不少银钱,顿时生了气,叱道:“真是无知妇人!官府正在禁巫,到处驱赶施行巫术之人,你倒好,巴巴儿地自己送上门去!”
秀芝因为摸骨之事,本就心虚,再听炳炎这句话,倒像这一耳刮子正打在了自己脸上,当下就嘟噜了嘴,嗔怒起来。
炳炎原是拿喜莲泄火,见秀芝不高兴起来,才想到自己说错了话,竟将秀芝也牵扯了进去,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劝解,直后悔得想打自己的嘴。
炳坤忙替秀芝说话:“花钱买个安心也值得,不打紧,不打紧的,只要小外甥女没事儿就好。”又赶紧给她夹了块最爱吃的鱼脸肉。
喜莲讪讪道:“我念她救了黑甜一条小命,自然要重重打赏,哪里想到是中了幻术。”
初何也说:“阿娘也是关心则乱!别说她们一群胆小的女人家,就算换作是我,在那样的情形下,只怕也不比阿娘精明些!”
水珠儿一心扑在黑甜身上,先头替她擦了汤水,这会子见黑甜嘴边粘了饭粒,又忙拿了绢子替她擦去。
桂兰心里暗暗庆幸,炳乾去了亲戚家吃酒,到现在还未露面。不然,就凭他那张碎嘴子,不知又要聒噪成什么样了。
黄莺儿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便发作。又看见金荣只管灌酒,更觉郁闷,强压着一肚子的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胡乱扒拉了几口饭,早早就带着珍儿宝儿回房去睡了。
喜莲又说起黑甜助哑子解围一事,黄罗氏听后,将黑甜叫来,一把搂进怀里,说:“心肝儿肉,就知你聪明,与众姐妹不同,只怕比那些哥儿都强些,外婆可没白疼你一场!”
“今儿可是受苦了,一会儿让你大舅母给你煮碗回魂汤,喝完了,夜里头就跟外婆睡吧!”
好在黑甜昏睡了一夜,第二天便清醒了过来,一切如常。只是跟她说起昨日“驱鬼”之事,竟完全不知情,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只觉身子一下轻泛了许多”那样的话来。
“明明是你说过的话,怎么完全不记得?”冰语惊奇道。
“一定还是那巫女搞的鬼!什么幻术,直叫骗术才对!”秋云气愤道。又想起问她:“可觉身子有何不妥?”
黑甜摇摇头,说:“我很好,跟平时没有两样。”
冰语问:“当时那么多人围观,为何那巫女偏选中了黑甜姐姐?”几个女孩同时看着黑甜。
“我也觉得奇怪,也许,是凑巧了吧!”黑甜也摸不出个头绪来,想了想,又自嘲道,“说不定,她见我长得黑,长得丑,跟个小鬼儿似的,特意摘出来吓唬人也未可知!”
大家都笑了,秋云摇头道:“能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的,也只有你了!”
冰语又说:“骷髅儿竟也会说话,那巫女也算厉害!连声音也变了,一点不像黑甜姐姐。”
秋云忽然想起一事,说:“前阵子和村里要好的姐妹蹴鞠,听闻有些厉害的巫女叫‘肚仙’,谎称能招仙人或亡灵入腹与亲友问答,其实是练就了一种秘术,不用嘴说话,却用肚子说话。”
“当时我还不信,心想肚子怎能说话?现在看来还真有其事呢!”
“还听得一个笑话,说是有个乡绅仅有一子,名叫阿吉,十五岁时,得痨病死了。他娘思儿心切,请来肚仙为阿吉招魂。那巫女先是念了一番咒语,然后作呵欠状,闭上嘴后,就有个男子声音传出来,说:‘我来了!’”
“乡绅赶紧跑进来叫道:‘你果真是阿吉吗?未死之前,老师所讲授之《孟子·尽心》一章,能再解释一次吗?’巫女默不作声。”
“乡绅说:‘如果不能解释,就背诵一遍给我听听。’巫女还是默不作声。乡绅大怒,抡起棒子就要打下去,巫女忙说:‘别打!’乡绅说:‘我打我儿子,与你何干?’巫女吓得大声号叫起来,抱头鼠窜。”
秋云说完,自己先大笑起来,其余几个女孩子跟着明白过来,也咯咯笑个不停。
黑甜问冰语道:“你小小年纪,竟敢得看仔细,不害怕的么?”
冰语说:“有何可怕,谁到最后还不是一具枯骨!”
翠夏也说:“就是。而且一想到那是黑甜姐姐变的,更觉亲切,喜欢还来不及了。”
说完,又学起昨日黑甜呆呆傻傻的样子来,就像珍儿宝儿玩的悬丝傀儡一般,大家更是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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