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还是别躲懒,平日也多化些妆吧!看你上完妆的样子,恰似画上画的‘红粉佳人’,倘若我是个男子,看着也会动心呢!”秋云叹道。
黑甜也瞧着照子发起呆来,心想,若是那晚和煜华公子见面的时候,也施了红妆,梳了美美的发髻,再簪上些钗环珠花,只怕她也不必自惭形秽的吧。
看着看着,黑甜却脱口说出:“美则美已,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以此假面目示人,只怕以后都无法露出真容来。我还是去洗洗吧,这太不像我!”
说完,跑到院里打了盆水,仔仔细细将脸冼个干净。秋云看着她直摇头,自语道:“这丫头,还是个小孩子的心性!”
接着,秋云也麻利地给自己施了淡妆,梳了盘辫罗髻。正结着辫呢,她突然想起什么来,说:“你看到秀芝了吗,今儿竟梳了个同心髻,足有二尺高,鬓边插了花,后面还插了个如手掌大的象牙梳。”
被喜莲训斥了一番之后,秋云倒也收敛了些,平日里当着大家伙的面,还能尊秀芝一声“婶娘”,私下里仍旧直呼其名。
不等黑甜回话,秋云又自顾滔滔不绝地说着:“再看她脸上施的白粉,足有一寸厚了,糊得跟个面人似的,也不怕一动嘴,粉就簌簌往下掉。眉额上画了梅花钿,唇脂红得就像刚喝下一碗生鸭血。”
黑甜一边听着,一边暗自发笑。其实,秀芝的妆容并不像秋云说的那么不堪。黑甜不止一次见过秀芝精心打扮的样子,唇红齿白,粉面生娇,淡淡纤眉,细细花钿,回眸百媚,胜似芙蓉!
“……你还说什么‘镜中花水中月’,以假面目示人又如何,你是没瞧见,像苍蝇一样围着她打转的男人有多少!”
“可她都多大了,儿子阿诚也满了三岁,还成天打扮得妖妖佻佻的,也不怕招蜂引蝶,败坏了名声!三叔竟还纵着她,从不说她一句半句!”
“新裁的罗衫、百折裙也上了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相亲呢!”秋云冲着照子撇撇嘴。
“她也要去赶圩!”黑甜沉吟起来,“和三舅舅一起么?”
“你何时见过她和三叔在一起赶圩的?自然是跟我阿娘、二婶娘一起。我阿娘和二婶娘不爱打扮,又人老色衰,正显出她光彩照人,风华正茂呢。”
“只怕还有我阿娘!”黑甜说完,和秋云相视一笑。
“听说莺儿姑姑未出阁时,也是花朵一般的洁净女孩儿,可惜,嫁人没几年,珍珠就变成死鱼眼睛了。”秋云怜惜地看了黑甜一眼。
“都怪她相公你爹爹,好好的怎么变得嗜酒如命了呢?”
“我那些要好的姐妹都说,倘若女子成亲后脾气变得差了,多半是相公不好!”
“哪像水珠儿那么好命,嫁给我初何哥哥。对了,他俩又一起去赶圩去,亲亲热热、你侬我侬的,就像黄鹰抓住了鹞子的脚——扣了环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按说三叔也粘着秀芝,怎不见他和秀芝一起去赶圩的?念过几年私塾的人硬是与众不同些!”
“这阵子,你可觉得三舅母有些不同?”黑甜转移了话题,有意问秋云。
“可有什么不同?”秋云略一寻思,很快回道,“当然有!自从水珠儿进了门,她就不是家里最年轻最俊俏的媳妇了,心里指不定有多失落呢!”
“我常听见,她跟三叔抱怨,说水珠儿又新裁了裙衫,新置了珠钗手饰、胭脂水粉,她也要三叔去弄了来呢!”秋云摇摇头,“有这样不省心的娘子,三叔也是不易。”
黑甜本想再问些什么,转念一眼,大舅舅就算有了不轨之事,也断不会让自家人知道,想来问了也是无用,若得她无端猜疑起来反倒不好。
梳完妆,秋云挑了颜色艳丽些的裙衫穿上,又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黑甜一番:“你身上穿的,还是细雪不喜欢了,强送给你的吧。显旧,也太素净了些。”
说完,特意挑了件红背子给她:“你比我矮些,这件背子我穿着嫌短,于你却是正好。你又不上妆,穿些鲜亮些的显得喜庆。”
黑甜感激了一声,穿上背子,果然合身。
黑甜开心极了,忍不住又说了句:“姐姐年已及笄,只怕很快就有媒人上门,给姐姐提亲了。”
秋云不但不恼,就像别的矫情女孩那样,反而大大方方地说:
“所以我要打扮得出彩些,没事就往人多的地方走走,让十里八乡好人家的男孩儿都知道,黄家有个女儿叫秋云的,不光长得俊俏,人品也好,正待字闺中,中意的赶紧回家告知父母,说媒下聘,免得手慢了,倒被别人抢了去!”
黑甜不禁笑起来,说:“好个没羞没臊的!不过,为了嫁得如意郎君,用些心思也未尝不可!”
秋云又说:“倘若像初何哥哥那样,在圩场上喝饮子,遇到中意的,我也会对他说:我是不曾嫁的女孩儿,他若也回我一句:我不曾娶浑家,我定会跟了他家去,连聘礼也不要了呢!”
两个正值花季的女孩,手挽着手,说说笑笑地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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