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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的夏天的炎热还在持续,日头高悬在万里无云的天空,火辣辣地炙烤着这片土地。出门打个转,必然是冒豆大颗的汗珠,汗湿了的衣服贴着前胸后背,露出山里人健壮的肌肉轮廓来。嘴唇上沿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珠,朝上吹口气就能把汗珠吹飞出来。水里的鸭子游到靠岸边的石榴树低垂到水面的树荫下,隐藏了踪影。丁满家的大黄狗趴在正厅门口的门槛前,伸长脖子,不停地探出舌头哈着热气。门前的晒谷场早已烤得火热,即便是那起了老茧的脚底踩上去都觉得发烫。没有一丝风,水塘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反射出灼人的日光,那水几乎要冒出热气来。

地里的辣椒树、南瓜藤、苦瓜藤都要蔫了,这是湘南夏季主要的蔬菜。李家队里的人倒了下午四点左右,就得担着桶去水塘里打水,挑上200来米,用瓢舀了挨株浇灌。那水倒下去,一下就渗进了干涸发硬的土壤里,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那一个个浇水的男人,都带了个圆形草帽,弯着腰舀水。每隔一会儿,就得直起腰,摘下草帽扇扇风,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毛巾早已被汗水浸湿,搭在脖子上到时能够带来些许凉意。辣椒树的枝桠上的树叶都蜷成了一团,大大小小的辣椒有的红了,有的还是青的。衬托下,仿佛只看见辣椒,都不见叶了。辣椒树已经很少见白色的辣椒花了,再干下去,辣椒都没得吃了。而辣椒,对湖南人来说是何等重要的菜啊!

唯一喜人的是那一片片金黄的稻田,在阳光下显得愈发富有光泽,上半年看来收成是不错。湘南的水稻种早晚两季,但晚稻时节却要掌握得好。太晚了,一是雨季要到来,早稻的谷子稍不留神就会在晾晒的过程中淋湿发芽;二是晚稻必须早打霜前成熟,倘若碰上打霜,那禾苗全会被打蔫,就颗粒无收了;三是过了时候旱季就来了,没水一样是颗粒无收。因此,夏季需完成收割、犁田、插秧,就变成了“抢收抢种”的“双抢”季节。

过了七月初一,就有人开始割禾了。定桂大伯保生的大儿子定成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他家的禾苗横看竖看都是直溜溜的,仿佛开春的时候拉了线比划着插秧一般。每年都是看他开工割禾了,其他家才跟着行动。这回也不例外,天微微亮的时候,定成就带着他的十岁的儿子到荒塘下的水稻田割禾了。

过了早晨,就陆陆续续有其他家戴着草帽,拿着镰刀下田割禾了。冬荷吃过早饭,便和定桂说:“定成大哥家已经开始割禾了,我们也去吧!”定桂没说二话,告诉父母亲,一家老少四口就一同下田了。

先是割靠近祖山那六分田,此时田里已经有十来户了。四人各自分一条,就割开来。猫下腰,一把抓住禾杆下沿,弯镰刀往怀里一划拉,“呲溜”一声,一把禾苗就割下来了。不起身,继续割,割到手握不住的时候,从手里的禾苗捋一把禾叶在禾苗根部缠个圈。再割上三四兜禾苗压住,然后从圈杆的那捆禾苗分出两把来,一左一右交叉抠住新增加的,这一把就算完成了。

如此“呲溜呲溜”,稻田就杀出一条路来,这时候谁干活快就一目了然了。谁的“路”宽又长定是割禾好手。你看定成家里就他一马当先,一早上已经割完两分田了。

累了的时候,就直起腰谢谢,擦擦汗,喝点米酒解解渴。然后抬头就看见其他家人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今年这天是真热!往年都没这么热的,动一下就是一身汗!”庄家能手定成首先开了腔。

“是啊,这天气搞双抢造孽啊!”花苟的老婆丁凤接过了话。

“这鬼天气热得,就是那个事都不想来了!”这是队里屠夫火生,虽然已经年近五十,还是一副不正经,荤的素的都是不分场合的。

“那就不是这么说啦,定桂,你说是吧?”话题就这样惹到新婚的定桂头上来了。

“你这个苟问,尽说些鬼话!”定桂微微一怔,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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