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颉醒来的时候,在一个乌漆嘛黑的山洞里。虽然点了几盏灯,可豆大的火苗微弱得很,像随时就要断气的样子。
现在应该是晚上了,轩颉想,因为他的骨头开始泛冷。他看了一下四周,除了几盏没什么用的灯台再无别物,三四丈远的地方有一个洞口,隐隐透着点光和说话声,不知通向哪里。可惜轩颉现在全身绵软无力,内力也提不上来,没办法爬过去看看。三哥躺在不远处,还没醒。
轩颉担心三哥现在没有内力,这药会对他身体有什么危害,着地滚了两圈,滚到了无迹身边,想把无迹蹭醒。他眼前一直模模糊糊的,现在才看清了三哥的脸。他猛然想起,晕倒前,三哥好像跟他说了什么来着。
说的什么呢?
轩颉忍着逐渐失控的寒气,头疼欲炸。
他好像说,他叫长淮来着。
那坟墓里埋的......
不知从哪儿吹来了一阵妖风,山洞里的蜡烛不出意外地灭了。又是一片黑暗,和那天一模一样,满山的乌鸦和尸体。
轩颉再也不能顾及自己的寒冷和头痛,因为他的心裂开了,有一千只乌鸦在上面啄着,一点一点地撕扯,血肉连着经脉,扯出了他身体内部所有活着的,跳动着的器官,互相缠绕、痉挛。
轩颉是被一群乌鸦“呱呱呱”的叫声吵醒的。山里的夜很静,树木睡着了也没有声音,乌鸦的啼叫就显得尤其扎耳。他抹了抹眼泪,看着无迹苍白的脸,想起无迹说:“我原谅你了。”
他努力地蹭到无迹身边,撞了撞他,没醒。轩颉的手和脚都被绑起来了,他只能试着用头和脚不停地撞。可三哥睡得太沉了,怎么撞也不醒。
突然,轩颉灵机一动,靠在了三哥的身上。
“我冷也要把你冷醒。”轩颉是这么想的。
处于深度昏迷的无迹梦到自己坠入了一片冰窖,全身□□。他看不到冰窖之外的世界,只能没有尽头地徒然地走着。边走边问候着轩颉。
山洞的蜡烛被人点亮,轩颉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就见几个五大三粗,穿得跟武松打虎似的人奸笑地走了过来。然后抬起轩颉和无迹,朝洞口走去。
轩颉不敢轻举妄动,随时注意着无迹的状态。
“兄弟,请问你们是土匪吗?”轩颉的两个咯吱窝被人架着,脚步踉踉跄跄,最后直接放弃,选择被拖着走。
架着轩颉的人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凶凶地问:“怎么?不像?”
轩颉无声地笑了两声:“像极了。”
“兄弟,你们为什么抓我们啊?”轩颉继续装作毫无力气的样子,柔弱地问道。
架着轩颉的人显然没想到此人的身体如此的冰冷,不停地换手,在身体上摩擦生热。一个满脸大胡子,看起来比较善良的回他:“唉,这也只能怪你自己。一天三百六十五天,你们偏偏选择今天去上坟。今天是我们大哥巡山的日子,大泽镇人人皆知,所以没人会在今天来灵骨山祭奠先人。而且你们瞅瞅你们这长相,想不被抓都不行啊!”
轩颉垂着脑袋,默默听着。
大胡子又往身后依然沉睡的无迹瞟了一眼,叹气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我们大哥有些特殊爱好。你等会要是会说话,也许还有机会让大哥放了你,可和你同行的这个嘛......”大胡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轩颉心想:“废话,我三哥在这,我能走吗?”
“再冒昧问一句,你们大哥是谁啊?”
大胡子明显受到了惊吓,不敢置信:“你居然不知道我们大哥的名号?”
“我只是路过此地而已。”轩颉解释道。
大胡子点头:“怪不得,告诉你,我们大哥就是响彻大泽镇的山老虎,石畔。”
轩颉嘀咕道:“响彻大泽啊,怪不得我没听说过。”
不知他们怎么七拐八绕的,在穿了无数个洞口后,轩颉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哥。
大哥就是不一样,气派多了。他坐在一块劣质石头雕的老虎椅上,身上披着一块老虎皮,手里拿着一个老虎样式的茶壶,络腮胡子浓密得轩颉差点没看出他脸来。
几个小弟把轩颉和无迹往地上一丢,就乖乖地站到一边,让大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观看新猎物。
轩颉试着提了下气,还是没法。他告诉自己,别慌。想想要是姐姐遇到这种情况会这么办。可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别想了,姐姐才不会遇到这种情况呢?除非她自愿赴死。
二哥呢?二哥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轩颉想到了二哥那张浓眉大眼的脸和总是挂在嘴角的笑,还有那晚没有摸到的睫毛,像月牙一样的眼角,高高的鼻梁,就是黑了点。
轩颉想着想着就笑了。
石畔:“你笑什么?”
轩颉抬起头,直视着石畔:“我只是临死之前想到了一个亲人,就不由自主地笑了。”
轩颉的身体略显瘦弱,平时站着还不觉得,此时躺在地上,肩骨一块就特别明显,只有薄薄的一片。再加上他那冰雪一样的脸,不难让人觉得他有病。
石畔走了下来,饶有兴趣地挑眉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难道我还活得成吗?”轩颉反问。
石畔又高又壮,走到轩颉身前站着,轩颉觉得自己面前好像站了座山。
石畔微蹲,两只手夹起轩颉的下巴,笑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的真正价值所在。那让我来帮帮你吧。”
“噶擦。”
什么碎裂的声音,有点像木材,又有点像头骨。
石畔全身心都投入在轩颉的脸上,没注意。
“嘤~”昏睡中的无迹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音,好像在做噩梦。
轩颉突然有一股不太美妙的预感。
闻声,石畔放开了轩颉,抬头朝蜷缩在一边的无迹看去。
整个山洞都是纯天然的黑色,它的主人一看就没什么修养。身着雪白袈裟的无迹就像一朵盛开在雪域高原的莲花,落入了无边暗沼。
石畔抬脚向无迹走去,一步一步,呼吸越来越重,目光越来越欲。小弟们很懂规矩,适时地回避。
“大哥是吧?我有东西想给你。”轩颉看着石畔一步一步向无迹靠近,瞳孔微缩。
石畔停了下来,回头问道:“什么东西?”
轩颉在怀里摸了半天,忍受着石畔尖锐的目光,终于,慢吞吞地掏出了君鬼铃。
月白色的君鬼铃在黑暗洞穴里自带柔光,暗红的眼珠收敛了光芒,看起来温润又静好。
石畔皱眉:“不就是一个铃铛而已吗?”
轩颉在心里冷笑:“不识货的东西。不过这样也好。”与此同时,他以惊人的听力听见了一声与自己同频率的轻笑,就从身后的黑暗中传来。
轩颉条件反射地朝黑暗中看了一眼,什么也看不到。他直视着石畔不屑的目光,缓缓道:“它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铃铛,实则不然。只要你注入一点点内力,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
石畔被勾起了兴趣,走到轩颉身边,凝视着君鬼铃:“什么效果。”
轩颉开了几次口都没说出什么,纠结道:“这个很难形容,不如我给你实际演练一次吧。”
石畔虽然是个山老虎,可毕竟拥有着人的智商,他笑道:“你不会是在耍什么花样吧?”
轩颉这个老实人加小可爱本来就很少撒谎,这次也是迫不得已,正想着该怎么接话呢,他的下巴就被石畔抬了起来。他不得已直视着石畔的眼睛。
“不堪入目。”轩颉想。
石畔凝视着轩颉的脸,抬着轩颉的手指不禁颤抖了几下,皱眉道:“我山洞里挺暖和的,你怎么这么冷?”
轩颉沉默。
石畔衣冠禽兽的笑着,粗糙的指肚轻轻摩挲着轩颉细腻紧致的皮肤:“没事,大哥给你暖暖就好了。”
没有任何征兆,一支利箭划破夜空,刺穿了石大哥的肩膀。箭尖的钩爪沾着血肉和骨沫刺进了老虎石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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