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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宇晚上有约,周熠晚上有事,顾远钧也就此告辞。

天气暖了,风也不再凛冽,拂过脸上温吞吞,似乎要唤醒什么。让人想起那句经典台词:“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广袤的非洲大草原上……”

不仅是大草原,哪里都一样。

回家的必经之路,有一片酒吧区,夜幕低垂,霓虹闪烁,被交~配欲~望驱使着的两脚兽一波波赶来……他也曾流连于此,有时是工作需要,有时是自己需要,释放压力,注入活力。

这半年却提不起兴致,也许是厌倦了,也许是玩不动了,夜夜笙歌,不如早睡早起,许是被他老妈强拉着听了几次养身堂的后果。

路边一间酒吧引起他的注意。

这家他只来过一次,几个月前,也像今天这样偶然路过,同伴非要喝酒,他像个监护人,坐一边哄苍蝇,其中一个还是半个熟人。事后他提醒她,离这人远一点,这就是个猎艳老手。

顾远钧停好车,进门后拨开人群和暧昧空气走向吧台,本想喝一杯证明自己还年轻,还能躁一躁……却不期而遇一个熟面孔。

他走过去,在这人旁边坐下,“这么巧?”

陈嘉扬扭头看他一眼,没搭理。

“不认识我了?”

“是不太认识。”

话外音明显,顾远钧心里叹息一声,诚恳道:“对不住。”

陈嘉扬哼了一声,端起酒杯喝酒。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为什么?”

顾远钧接过酒保递过来的一杯龙舌兰,冰镇后纯饮,不加料,他抚摸微凉的杯身,说:“算是还一个人情吧。”

“什么样的人情,值得搭上人品?”

顾远钧没答。

陈嘉扬又喝一口,不屑道:“何况是那种罔顾人……人品有亏的家伙。”

顾远钧似乎也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愣一下,道:“不要轻易评判一个你不了解的人的品行。”他低语,“至少是最核心的那部分。”

陈嘉扬没听清后半句,自说自话:“其实我挺佩服他,不受约束,肆意妄为。”

他叹口气,不再说话,专注喝酒。

面前已有两个空瓶,人已显出醉态。

顾远钧忍不住劝:“借酒消愁愁更愁,还可能酒后乱性,没看多少双眼睛惦记着你呢。”

身边人倒酒动作一顿,洒出一些,然后端起一饮而尽,又要倒。

顾远钧看不下去,伸手去夺酒瓶,半路又换了方向,把手搭在对方肩膀上,掌下肌肉立即绷起,对方侧过脸瞪他,“你干什么?”

“嘘,帮你退敌。”

陈嘉扬一脸嫌弃,往一边挪了个位子,“不需要。”

顾远钧厚脸皮跟过去,“那就当帮我退敌?这就是个盘丝洞,咱俩今天要想毫发无损地走出去,就得互助友爱。”

他手又往人肩头拍两下,“练得不错。”

开了这么个玩笑,气氛果然松动一些。

顾远钧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上,“别跟我抢,我先自罚三杯。”

“不够的话,就再来三杯,喝到你消气为止。”

结果就是两人勾肩搭背走出酒吧。

准确说,是顾远钧勾着陈嘉扬往出拖,因为他还没喝够。

顾远钧为了挽回友情豁出去,有些晕,还累出一身汗,又沦为监护人,他苦口婆心道:“走吧,以后也少来,你不属于这里。”

陈嘉扬问:“我属于哪里?”

他垂下头,“我的确不属于这里,没人需要我。”

他忽然大声嚷:“我想去索~马~里,我要去做海盗。”

顾远钧吓一跳,“还真醉了。”

“我没醉。”

顾远钧把人扶上车,让他在后座半躺,陈嘉扬含糊不清地说:“我是黑胡子,小唯,对不起。”

顾远钧拉开驾驶座车门时,正好听到。

他叹口气,摇头。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变得不像自己。

***

被同一场春风拂过,有人复苏的却是别的,比如斗志。

这一天何唯回来得比平时早,因为下午在健身房度过,上了两节私教课,相比下,她在家里自己练的强度简直就是毛毛雨。两小时下来,挥汗如雨,四肢百骸发出抗议,真正的累成狗。

回到家,又看到另一只狗。

以及一个人。

一个几天前还红口白牙说自己“什么时候都不方便”的人。

门前草坪返青,枯草层还没腐熟殆尽,呈现出一幅黄绿相间的画面,换做往年,这会儿一定会让人梳草、修整,尽快显出绿草如茵、生机勃勃的景象。

今年,何唯觉得顺其自然也不错,真正的“自生自灭”。

草坪中间和石板路边缘,蒲公英和黄鹌菜迫不及待地开出黄黄白白的小花,随风摇曳,柔弱又坚强。围墙外的桃树杏树,也都在酝酿着花蕾,只待一场春风。

这一切,会让人在疲惫时有种欣慰之感。

草地上,周熠穿着牛仔裤连帽衫,在扔飞盘,“丑家伙”迈开小短腿迎上去,四肢腾空,长毛在夕阳下像是被镀了一层金,然而,没接住。

哼哼。

感觉到某人视线扫过来,何唯抿紧嘴角,径直走向房门。

狗狗看见她,跑过来,半路途中一声口哨,它迟疑了下,折返。

把何唯气坏了,没良心的东西,把她的鸡胸肉吐出来。

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狗,这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主儿。

刚来时乖巧得不行,还很会卖惨。

然而,尽管她下了禁足令,还是经常能看见它的身影,大模大样到处溜达,听见动静就要叫两声,遇到什么都要嗅一嗅。青姨不仅执法不力,还为它“背书”,说它很聪明,知道定点排便,比她以前在老家养过的土狗强多了。

青姨做饭时,它就扒着橱柜门猛瞧,奈何腿短,急得呜呜直叫,青姨就打赏点“边角余料”,它立刻谄媚地摇晃小尾巴。鉴于它这么馋,又爱到处乱钻,何唯有理由相信,她不见了的那几袋零食一定是被它偷吃了。

问题是她查过,坚果高脂肪,吃多了不好,尤其是小狗咀嚼能力差,更危险。此时此刻,何唯想说,随便吧。

大不了让它主人带去看急诊。

***

晚饭后,何唯下楼溜达时,又见某人坐沙发上,手里拿一个小玩具逗狗。

狗狗咬住后,他往后扯,像是拔河。

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感受到她的注视,他解释:“这样能提高它的咬合力。”

哼,何唯撇嘴,谁想要知道了。

“它马上就满两个月,可以接受简单训练。”

忽然响起一串“乌拉乌拉”声,是消防车路过,狗狗松开玩具,冲着窗外就叫,一副兴奋难耐状。

周熠抓住它的小短嘴,用力捏住,语气严厉:“烟头,不许乱叫!”他瞪着眼,还配合摇头的动作。

狗狗呜呜出声,他也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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